灵魂摆渡者

穆铁的这个大包位于后脑勺偏右，摸起来硬邦邦的，我心里掠过一丝不安，假设老铁在睡觉，突然被钝器打晕过去，然后被捂死……

“我爸爸的腿上怎么这么多包块？”

我听到穆迪这么说，更加觉得不对劲，急忙过去查看，穆铁的双腿上，每一只腿上都有五六个鸡蛋大小的疙瘩，不红不肿，硬邦邦的。

我继续往上查看，肚子上没有疙瘩，但是到了双手上，又找到了七个肉疙瘩。

“穆迪，你爸爸生前有什么病吗？”

“你也看见了，身体好得很。只是这段时间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都说了什么？”

“说有人要杀他，要害他。给我说了几次，我们没亲没戚的，更没有仇人，谁会害他。我想，他一定是在停尸房待太久，抑郁了……”

我的心往下一沉，穆铁八成不是正常死亡，只是我不懂医学方面的知识，穆铁现在身体所呈现的状态，我不会分析。

“对了，他还留下了一串数字，贴在家里的显眼处，冰箱上，饭桌上，到处都有。”

“是什么数字？”

“电话号码也不像是，门牌号也不是，号码是90420。因为贴得到处都是，我都会背了。”

我默默的把这个号码记在了心里。忍不住说道：“穆迪，我觉得老铁叔死得有些蹊跷，要不要报警……”

她冷冷的打断我：“强子，你不要想太多了。去世的人身上都会有变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事你不用管。”

一句话把我想要说的话都挡回去了。

处理完老铁的遗体，已经到了深夜，其实不用那么长时间的，只不过我和穆迪要将他身上的那几个包块揉散，花费了不少功夫。

做完这一切，整个人好似被掏空的感觉，肚子呱呱直叫唤，我才猛然发现我和穆迪一直都没有吃任何东西。

我有附近二十四小时外卖的电话，于是打了电话过去，随便要了点东西，破例的要了两瓶冰镇啤酒。

“你去换衣服吧。一会儿吃饭。”穆迪已经很累了，靠在椅背上不想动弹。

“听话，明天你还要忙一整天呢，不吃饭哪儿有精神应付明天的葬礼？”

她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去换衣服，我从家里出来到现在滴水未进，可是一拿起杯子，我就想起了那些让人恶心的虫子。

一想起虫子，我就不由自主的向天花板看去，天花板上的血迹已经干了，看起来格外刺眼。

就是往天花板看这一眼，我发现老铁的头动了一下。

很明显的一个扭头的动作，老铁不会也诈尸吧？

“老铁叔，你生前凶巴巴的，走了之后可要温柔一回不要吓我。”我跟老铁开着玩笑来壮胆，走上前去将老铁的头扶正。

其中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老铁脸上搭着的布，被“吸”进了一点进入老铁的鼻孔。这需要呼吸才能完成的动作，死去的老铁怎么会有这功夫！

我揭开他脸上的布，老铁的脸明显就是一张死人脸，但是眼角和鼻孔里流出了一点血水。

我开始怀疑阿顺说的话是真的，老铁死于脑溢血。

拿起一块湿巾给老铁擦去血水，突然听见一阵“嗡嗡”的声音从老铁的耳朵里传了出来。

我赶紧用强光照射他的耳朵，这一看，可把我惊到了！

一只黑色的虫子，形同天牛的样子，从老铁的耳朵里爬了出来！

今天真是奇怪，怎么碰到这么多的虫子？好在这黑色的硬虫子我不怕，等它到了老铁的耳门处，我作势一把捏住，不料那虫子太狡猾，在我手里一滑，嗡嗡嗡的飞出了门外。

紧接着穆迪进来了，门卫打来电话，让我去拿外卖。

经过楼梯转弯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叫我，我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虞梦。

她竟然还没有走，躲在楼梯后的暗道里。

“你还在这里？”楼道里暗暗的光照着她妆容花掉的脸，此时的虞梦哪儿有电视上的风光无限，完全是一副落魄的样子。

“我没地方去，你给我一支烟。”她伸出长长的手指。

我摸了摸身上，将仅有的几支烟连盒子给了她，顺便说道：“凌晨五点保安会查夜，你当心点。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她单薄的身子靠在墙上抽烟，呛得咳嗽却又捂着嘴不敢咳出来的样子有点可怜，她这一天也应该没有吃东西，我去门卫室拿饭菜，赵小军和张伯挤在一张床上睡，我看到张伯的方便面就拿了一桶来，到楼梯口的时候，把我那一份饭给了她。

“再给我一瓶酒。”

她用牙开酒瓶盖，没有打开，我帮她启开，瓶盖上居然留着她淡淡的唇齿香。

回到休息室吃饭，穆迪没有胃口，吃之前将她的饭菜倒了一半到我的方便面盒子里。

“你多吃一点，饭菜不好，好歹是热的，明天还有你忙的。”

“我没胃口，倒是你，舍己为人，我把我的这一份给你，算是成全你的好意，还不让你挨饿。”

“穆迪……”

“我看见她了。”她说。

“谁？”

“楼梯口有一个女人。你的饭给她了吗？这么累，自己都不吃，你为什么不买三份？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是这样的。”我看穆迪的脸色，她是误会了。

“她在等你下班？所以你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不是，穆迪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吃饭。你自己看看你的脸上是什么？”

我急忙用手机一照，完蛋了，我嘴上留着一个口红印，那是刚才帮虞梦开瓶盖留下的。

“穆迪……”

她看都不看我一眼，埋头吃饭，草草的吃了几口，扒拉一下放下筷子，头往后一仰，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睡觉。

我看着穆迪一脸的疲惫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她累了，她在生我的气。

不过能为别的女人生我的气，说明我在她心里还是有位置的，这样一想，又不禁悄悄高兴起来。

“睡吧，我替你给老铁叔守夜。”

穆迪太累了，没有回应我，我将沙发毯子给她盖上，默默的回到工作室，屁股还没有挨着凳子，手机就炸了一样的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