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来的青春

在树上呆呆站了一会，黄玉米把手伸进头顶上的鸟窝，里面有几只小鸟，直接用手拧死，在缺少肉食的日子里，不会对小动物有多少怜悯的，心地善不善良和这个无关。

一个小时以后，村子后面原野干涸的水渠沟里燃起了一个火堆，在夜色中格外明亮。黄玉米，黄皮皮和二愣子围着火堆而坐，小鸟被铁条串起来，架在火堆上烘烤。黄皮皮擦了擦口水：“黄玉米，你不会多抓点啊，自从你进了劳改农场，我和二愣子就没有吃过烤鸟肉。”

“手抓只是小鸟，要想抓大的，还要做一个好弹弓。”黄玉米翻动着铁条，随口说道：“你小子今天别打这几只小鸟的主意，留着给明天的大狼狗呢。”

“太没有人性了，要不，你明天再抓，这几只今天先吃了。”黄皮皮舔着脸，期待地看着黄玉米。

“不行。”黄玉米斩钉截铁地说着，用木棍从火堆里拨出几个烧熟的红薯：“吃这个，香喷喷的，明天抓到大狼狗我们烤狗肉。”

“明天？我要走亲戚，到舅舅家去。”二愣子正吃着红薯，伸手挠了挠脑袋，在额头留下黑乎乎一道道手指印。

“二愣子。你这时候可不能掉链子，明天村里集中开什么选举会，是好机会。”黄皮皮大声嚷着，他倒不是害怕二愣子吃不到狗肉，而是二愣子劲特别大，勒死狗需要他。

“那我就和我爹说肚子疼，不去了。”二愣子晃了晃脑袋：“不过，村长家大狼狗出来的时候除了村长的傻儿子，夏翠莲经常跟着，她比妖精还要精，不好办吧。”

“夏翠莲不会跟着。”黄皮皮撇了撇嘴，笑得很得意：“我姐说夏翠莲昨天病了，住进了医院。”

“什么病？”黄玉米抬头看着黄皮皮，心中疑惑，前天晚上还和王毅钻瓜棚，怎么一下子进医院了。

“不知道什么病，听说神智不清，遇到鬼了。”黄皮皮压低声音，很神秘：“我姐和她同学，去看过，说是中邪。”

“中个屁邪，被吓着了。”黄玉米恍然大悟，差点笑出声来。一定是被自己用稻草人吓的。

“你怎么知道？”黄皮皮咧着嘴，一脸诧异，紧接着嬉笑起来：“是不是你又去偷看了，晚上去的吧，钻被窝了。”

“钻你个大头鬼。”黄玉米用木棍敲了一下黄皮皮的脑袋：“我就那天看了一眼坐了六个月牢，你想我死啊，那女人就是祸害，谁想看看去，反正我不看了，脱光了也不看。”

“黄玉米，说说，那次看到什么了。”二愣子可不因为黄玉米的话放松追问，烤着火，吃饱了红薯，发育朦胧的少年想得总是很多，愣头愣脑的也不例外。

“没什么，就是白白的身子，你不懂看你姐去。”黄玉米瞥了二愣子一眼。

“玉米，你就说说吧。”二愣子声音带着央求：“我姐在我八岁以后就躲着我换衣服洗澡了，我什么都不记得。”

“就你那记性，半个月就记不得了，还七八年。”黄玉米很不屑地撇了撇嘴，坐正身躯，就像一位老先生在教导学生，可惜，内容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我跟你说，

农村人养狗，但多数是小土狗，五名村只有村长家的狗是狼狗，长得膘肥体壮，村长经常牵着溜达，趾高气扬，就像过去的土财主。

狼狗还有一个重要作用，村长的傻儿子脑袋有点整，只有狗对他忠诚，以防被别人欺负。牵着狗，不仅小伙伴不敢欺负村长的傻儿子夏天，夏天还会用狗吓唬别人，村里小女孩没有几个不被它吓得哇哇叫过。

许多人对那条大狼狗都很痛恨，也不止一次把农药放在食物里想药死那条狗，但是农药味太大，而且狼狗除了自家人别人喂的一点不吃，大家也就没什么办法，只好继续看着那条大狼狗在村里的小路上耀武扬威。

每天上午八九点，夏天就会按时牵着狗到村外转悠，狗头高高扬着，夏天的头也扬着，人傻多数能吃，肚子很圆，比起黄皮皮还要多一圈。黄皮皮只有看到他的肚子才觉得自己胖得不过份。远远打着招呼：“夏天，遛狗啊。”

“皮皮，今天到哪去玩？”夏天呵呵笑着。

“到哪玩也不带你。”黄皮皮看着大狼狗，眼珠转动着

“怎么不带我？”夏天迷惑地看着黄皮皮。

“还不是你这条大狼狗啊，吓人。”黄皮皮摆了摆手：“不和你说了，王村二狗子喊我去抓龙虾。”

“我也去。”夏天搓了搓手，用力想了想：“这样吧，我把狗送回家，再带点好吃的，你带我玩。”

想到村长家的点心，黄皮皮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不止一次骗夏天带点心，又香又甜。但是今天不行，狗肉要比点心好吃，再说完不成任务没法向黄玉米交代。咳嗽了一声：“来不及了，夏天，你要是愿意去，把狗拴在村头那棵树下面就行，回来再带走。”

夏天歪着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牵着狗来到村头，把狗拴好，跟着黄皮皮向王村走去。刚刚离开不远，二愣子和黄玉米从旁边的一个乱草堆后面走出来，两个人看着大狼狗，瞪了瞪眼。大狼狗汪汪叫了几声。

“妈的，幸亏今天村里开会，不然一定会有人听见。”黄玉米低声骂了一句。让二愣子把绳扣准备好，再用一根细绳拴着烤熟的小鸟，扔到大狼狗面前。大狼狗闻了闻，并没有下口，机警地看着黄玉米。黄玉米脸上堆着笑：“吃啊，听话，好吃，吃一口。”

狼狗似乎看出黄玉米没有恶意，又低头闻了闻烤熟的小鸟，犹豫着，黄玉米把小鸟向后拉了拉，狼狗跟着进一点，没有吃，又好像舍不得。

有门，黄玉米得意地笑了笑，绳索继续向后，大狼狗一步步向前，脑袋很快就进入了二愣子打好的绳扣中。黄玉米用力一挥手：“勒。”

二愣子使起吃奶的劲向大树后面跑，绳索立即拉紧，勒住大狼狗的脖子，大狼狗跳动着向后挣扎，力气很大，把二愣子拉得退后几步，急得他大声叫起来：“黄玉米，快点来。”

“来啦。”黄玉米伸手抓住二愣子手中多余的绳索，向上扔过一个大树的枝桠，然后和二愣子一起拉着绳索的一端，脚蹬地用力，大狼狗立即被挂在了半空，嘴里呜咽着，挣扎着。

过了一会，四肢伸直，停止了挣扎。黄玉米和二愣子同时松手，狼狗的尸体扑通一声落到地面上。两个人也坐在地面上，就像夏天的狗一样张着嘴喘了一会粗气。

这里靠近路口，黄玉米和二愣子不敢长时间呆着，呼吸稍稍平稳就站起来，解下大狼狗脖子里原本就有的铁链子，扔进水沟。两个人拉着狗，沿着田头向田野里昨晚烤小鸟的水渠走去，那里隐秘。

田野里一片荒芜，麦苗刚刚露出一点点，浅浅的绿意，许多人家的田头堆着没有运回家的玉米秸秆。两个人走了一节田，快要临近地点，玉米秸秆堆后面忽然走出一个苗条的女人，一边走一边系着裤带，乡村田野里没茅房，随便找个背人的地方就可以方便，应该是刚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