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上来就是一句老掉牙的开场白，说我长得像她认识的一个人。

我掏出一支烟点上，斜眼瞟了她一下，忽然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是没回忆起到底认不认识。

“美女，你认错人了吧。”

“喔……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是大众脸，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他同事朋友的，已经习惯了。”

“你真的不是苏北？”她歪着头呢喃道。

这心里猛地一哆嗦，她居然知道我叫什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在二中上过学？我叫杨倩，你就是苏北吧？”

我“啊？”了一声，当时就想，“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我的思绪一下子就扯回中学时代，杨倩是我隔壁班的，不少男生暗恋她是事实，为此我还趴被窝里给她写过情书。

一天，班主任上课时说，咱们班最近有人早恋，是谁我就不点名了，给三班的杨倩写情书，杨倩给咱们班这位同学回了一封，夹在该同学作业本里，正好我刚才看见了，给大家念念杨倩怎么回的，大家想不想听。

班里一起哄：想。

班主任把纸条展开，故意慢条斯理的读起来，原话是“我去死，你还喜欢我吗，SB。”

虽然没人知道是我给杨倩写情书，但她的回信彻底把我激怒了，更悲催的是，杨倩的回信都成了我们班一段时间的流行语。

为了报复杨倩，我还趁午休时间，往她书包里放过四脚蛇，后来带头给她起过长舌妇的外号，不久以后，杨倩这个人就从二中消失了，据说是转学。

“没想到在这见到你。”我苦笑道。

“是啊，我整个晚上都想给你打招呼，又怕认错人。”杨倩看着我说。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这个突发情况太意外了。动动脑子想一下就会明白，我只是个穷小子而已，出现在这种局上太让人怀疑了，所以才捏造了一个身份。

如果杨倩把我的真实身份掀出来，虽然没人抓到我出千，可是我和娜娜还是会露馅，凯哥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面儿上不会怎么样，可背地里对我不利呢？

“真是没认出来啊，老同学……”我顿了顿换了种语气，“上学时候的傻事，你不会还记着吧？”

“听说你家里也出事了，还好吗？”

“还行，我和亲戚在南方开了家创意公司，发了点小财。”

“有空一起吃个饭？”

“好。”

此时杨倩的手机响了，是凯哥的，杨倩应了几声，跟我说再见。

我紧紧的攥着一沓钱追了上去：“杨倩，我不知道你和凯哥什么关系，这个钱你拿着，就算我对当年那些事的一点补偿，你留个电话，我明天请你吃饭，什么事咱们当面谈……别跟任何人说你认识我，都是同学，犯不上给谁挖坑，如果我有什么事，我兄弟那边也不是吃干饭的。”

话都说了，钱也给了，我不知道她明不明白我的意思，至少先让她管住自己的嘴巴。

电梯到了，娜娜喜形于色走出来，进房间的时候，好奇的看着我和杨倩。

我拍了拍扬起的肩膀：“明天等我电话。”

杨倩错愕的点点头，然后进了电梯，随着电梯门关上，我拧起了眉头，这叫什么事。

关上门，娜娜已经上床了，抓着大把的钞票扔在空中，庆祝这场胜利。

我刚坐下来，娜娜就问我跟凯哥的小女朋友有什么好聊的。

我把杨倩的事告诉她，包括我们上初中时的过节。

娜娜眯着眼睛看着我，足足半分钟，我们就这么对视着，然后她无奈的一笑：“那丫头是你同学？同学还会出卖你？”

“我不告诉你了吗，我上学时整过她，把她欺负的都转校了。”

“那凯哥打牌的时候，她怎么没揭穿你。”

“可能是……为了朝我要封口费？”

娜娜忽的坐起来：“她先张的嘴？喔，你主动给的，你就不应该这么做！或者说，你就不应该承认你是苏北，她开始不也没认出你吗？”

“我不承认行吗，她直接跟凯哥吹枕边风，凯哥去派出所一查，我TM哪个学校哪个班的都曝光了。”

“你以为他们FBI呢？查，哼。”

“甭跟我这假牛比，娜娜，除了封口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就假牛比了，啊？再说了，他们又没抓到出千，有证据吗？那大伟今天赢得最多怎么解释？你怎么就断定别人会怀疑你？”

“感觉！”

“感觉个屁！”

“你吃枪药了，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别自欺欺人了，你这样就是把自己的把柄主动送给别人，姑奶奶我出来混的时候，那丫头还不知道在哪穿开裆裤呢。”

操！一件事不顺心，什么都不顺，赢了五十多万都没觉得激动，光剩下郁闷了。

我们就在酒店睡下，娜娜老早就脱衣服侧着身躺下，我侧倒另外一面。

社会太复杂，有的事禁不住琢磨，你说我给杨倩拿两万块钱，是出于安全考虑。可娜娜刚才那么一闹，话里话外的，怎么好像我跟杨倩有猫腻似的？

当然，这些疑问打死也不能说，问了更伤和气，我相信娜娜会想明白的。

我脑袋乱乱的时候，娜娜胳膊搭在我肩膀上，问我睡着了吗，我没搭茬，娜娜身体贴过来肌肤相碰，手不老实的在我身上乱摸，随后她的嘴唇凉丝丝的在我后背上漫游。

娜娜知道我装睡，用舌尖在我耳朵上扫了一圈：“哎，你那天和尹雪那个了吗？”

“没有。”

娜娜嘿嘿的笑了两声，抓着我的手放在她小腹上，她皮肤很烫，不均匀的呼吸扑洒在我脸上：“想不想跟我来呀？”

也许是我太烦躁了，没好气的拿开她胳膊，裹紧了被子说：“睡觉。”

娜娜哼了一声，拿起手机看毛片，还把声音开大，满屋子都是嗯嗯啊啊的声音，也分不清哪个是娜娜发出来的，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荷尔蒙的味道，真是没谁了。

后来我偶尔回忆起那个焦虑的夜晚，一直都没闹明白我这二十多岁的人饥渴成这样，为什么没趁机上了娜娜。

第二天下午，我约杨倩在一家粤菜馆见面。

我坐下后，她笑着说：“你现在能认出我了吗？”

我望望杨倩，笑了，说：“你不就是杨倩嘛，为了同学交情，干一杯。”

喝了两杯啤酒后，我们之间的生疏感少了许多，我就问她：“杨倩，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当年要不是你写纸条骂我，我也不会整你，不过这些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写纸条骂你了？”杨倩按着我的筷子。

“我去死，你还喜欢我吗，SB。这话是不是你说的，我们班主任在课堂上读的还能有假。”我开玩笑道。

“你！纸条是我写的，但是你……怎么会这么理解？”杨倩越解释脸越红。

她用手指蘸了蘸啤酒，在桌上写下“SB”俩字母。

她看着我说：“你的名字英文缩写是什么？苏北，S和B，当时……都流行那么写好不好，而且我好意思直接写你名字吗？”

她接着说：“而且你们班主任怎么能这样读，那张纸条的意思是说，苏北，如果我死了，你还会喜欢我吗？就是……就是答应你的意思。”

我长大了嘴巴，这他妈也行！

此时杨倩侧过脸去呢喃道：“那段时间，我爸爸出车祸离开了人世，我无法从失去父亲的痛苦中走出来，真的好孤独，好迷茫，甚至想过自杀，又没人听我倾诉，我写纸条问你，我死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杨倩说的动容，噤了噤发酸的鼻子，说：“我都不知道纸条怎么跑到你们班主任手里，还在班里念，你还带着男生在我面前起哄，我没办法才转的学。”

我吁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杨倩默不作声的闭上眼睛，沉浸在青涩的时光中。

“杨倩对不起，那会是小孩儿心智，我不是故意的，要怪只能怪我这个破名，苏北，SB，啧。”

杨倩一下子破涕为笑：“对了，你昨天为什么给我钱，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明白。”

“呃，其实我可以告诉你……杨倩，我昨天不相信你是真的，现在不会对你撒谎，我不说的话，可能有我的难言之隐……”

“那我明白了。其实我只是孙凯的实习秘书，你们的事我不懂更不会参与。”

“我看啊，你还是尽快离开凯哥，昨晚上不还打了你一巴掌吗，这种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不是吧，你把社会想的太黑暗了，是我多事，不该管孙总赌钱，再说他回去已经跟我道歉了。”

我也没办法深说，聊到很晚我们才道别。

回到酒店，我把事情和娜娜大概说了一遍，她也没多问。

然后娜娜说大伟刚才来电话了，问我们什么时候上局。

我笑着说阎王难当送死的鬼，我还就怕他不来呢，只要能通过作弊看对方的底牌，拿下大伟这座堡垒，就跟科比打篮球一样容易。

娜娜说：“你笑个风！等我说完了，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他还说什么了？”我看娜娜眉头紧锁的样子连忙问道。

娜娜喝了一口绿茶，把茶杯往茶几上一墩，又喝了一口，看着我，把我急得要命了。

半晌娜娜说了四个字。

不说还罢了，娜娜一开口，我脸都白了，不是吃惊是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