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生劫

　　我紧张到心砰砰砰狂跳，总觉得门外的不是正常的东西。

　　俺爹刚把头伸过去，什么都还没看到，爷爷便从堂屋穿了过来，吼了一声：“干什么？”

　　这一声可把俺爹吓得够呛，猛地一个哆嗦。

　　爷爷走了过来，板着个脸，说回来坐好，别管门外的东西。

　　那个敲门声一直不肯消停，俺爹眼睛盯着门框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退了回来。

　　压抑的氛围让我浑身难受，看着坐在板凳上的爷爷，我问道：“外面有鬼吗，爷爷？”

　　爷爷摸出一个煤油火机，把旱烟点燃，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说放心，他们进不来。

　　爷爷的话，无疑是肯定了我的想法，外面真的有鬼，而不是僵尸。因为如果是僵尸的话，恐怕早就破门而入了。

　　只是这鬼，为什么会来我家？

　　风越吹越大了，房顶上的毛草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被吹飞的可能。外面好像来了很多东西，鬼哭狼嚎，格外刺耳，就像有一个人故意用最刺耳的声音嘶喊出来。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冒了起来，头皮发麻。

　　“张载！”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把我吓得从桌子上跳起来。

　　听着像一个老奶奶的，但是老人的声音不会这么洪亮。

　　“咋了？”俺爹问了一句。

　　我看了看爹娘还有爷爷的表情，他们似乎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风就在此时停了下来，就连门外的敲门声音也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张载~”四周都安静下来之后，那个声音更加明显，好像能绕着放上的大梁绕一圈似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但是又有几分陌生。

　　“好像有人在叫我。”我说

　　俺爹和俺娘的脸顿时就变了，只有爷爷，平静地站起来，说道：“她终于来了，张载，跟爷爷出去一趟。”

　　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之前爷爷不是说外面有鬼吗，现在出去不就是去送死？还没等我缓过劲来，爷爷已经将烟斗灭掉，嘎吱一声将门打开。

　　我壮着胆子跟上去，外面烟雾朦胧，刚踏出去半步，再也踏不出下面半步。

　　家门前的围墙边上，躺着五六个人。

　　借着从屋里散出来的淡淡的光，可以看见正对面的那个人，他也是俺们村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摸过罗玉尸体的人里，他就是其中一个。

　　爷爷的眉头紧皱着，脸色苍白，漫步走到尸体边上。我紧紧跟在爷爷的后面，这样心里要有安全感一点。

　　一共六个人，摆成了一个半圆型，脚全都对准家的方向，好像在寓意着什么。

　　毫无意外，这些都是碰到过罗玉的人。

　　从罗玉的手指着他们的时候，我就有一种预感，他们可能会出事。此时真的死在我面前，让我心惊胆寒，因为我记得，罗玉的手也曾指过我。

　　念及此处，我特意看了一下这些人的手，全都在指着我。

　　“爷爷，他们的手。”我咽了咽口水，回到看着爷爷。

　　他好像早就发现了，并未觉得惊讶，安慰我说不要怕，然后抬头望了望天空，让我搭把手，把这些尸体拉过来看看。

　　我畏畏缩缩的，半天都不敢上前搭手，这种时候爷爷怎么还敢去动这些东西，说不定那个鬼还在旁边盯着。

　　但是爷爷已经一个人动了起来，看着爷爷一个人忙活，我也不能干站着，跟着过去一起拉。

　　把尸体都堆到一起，爷爷拍了拍手，说走，进家了。

　　这就进家了？我长大了嘴巴，爷爷刚转身往回走，身后便传来一个喊声：“道生！”

　　此时，任何一个声音都能引起我的警惕，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远处的小路上，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吓得我赶紧跑到爷爷的旁边。那个白影慢慢接近，我这才发现，白影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那个白影也不是什么鬼，而是一个老头子。

　　单是看身形，我便知道此人不是我们村的，最起码我没见过他。爷爷又转回身来，盯着黑暗中那个身影，说出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名字：“张仙人？”

　　我惊讶地看这爷爷口中的那个张仙人，头发很长，扎在后面，很像仙侠剧里的装扮。不过这人看上去已经苍老到不能再苍老了，头发和胡子眉毛一片雪白。

　　尽管如此，这老头子依旧给人一种精神抖擞的感觉。

　　在张仙人的身后，跟着一大帮村民，年龄都比较大，可能是没能今晚没能出去的。他进了院子之后，先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堆在院墙底下的几具尸体，然后走上前来，说道：“几年不见，你老了。”

　　“但是你还跟以前一样。”爷爷笑着回了一句。

　　张仙人叹了叹气：“不一样了，你不用安慰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样我清楚。”

　　“仙人说笑，我陈道生要是有你一半精神，就知足了。不知仙人此次回来，可是为了二道口这事。”

　　张仙人抬头看看天空，不知道能看出个什么，说道：“前日我夜观天象，北方有一彗星飘过，便知定有祸事。掐指一算，原来问题出在了二道口，二道口的事，我不能不管，连夜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按理说，以二道口的风水，不应该出现那种玩意，道生可知其缘故。”

　　爷爷摇了摇头，一脸遗憾：“我若是知道，也不至于到躲到这破屋里面来的程度。不过既然仙人回来了，迟早会有解决的办法，先进来家吧。”

　　回到屋里，爷爷便让俺娘给给张仙人沏了一杯茶，沏完茶后，俺娘就一直站在张仙人身旁，好像有什么心事。犹豫了一会儿，俺娘突然开口问道：“张仙人，俺家孩子出生那会儿，你说俺家孩子生命中会有一劫。麻烦仙人再为俺家孩子算一算，这次俺家孩子能不能逃过去。”

　　“你家孩子？”张仙人浓密的胡子忽然颤动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我，“你说的孩子是他？”

　　俺娘一脸兴奋，把我拉了过去，连连点头，说对对对，这就是俺家的孩子。

　　张仙人朝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一些。我站过去，他拉着我的手，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我的额头。

　　看着看着，张仙人的脸色越来越严肃，搞得我心慌慌的。

　　放开我的手，张仙人神色疑惑：“怪了，怪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少年好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