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生劫

　　那里好了，我心情也好了不少，有些失望的是，后面好像不管我怎么念，它都长不大了。

　　爷爷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头母羊，就栓在院子里面。

　　爷爷真把那玩意养了下来，还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刘之桃。

　　我有点心虚，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才几天没见，那个东西好像长了十几厘米。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婴儿时期长得很快，上学了之后我一个星期回来一趟，每次回家，都感觉小东西长了一截。

　　才半年不到，刘之桃就跟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样，不仅会跑，还会讲话。这下，村里的人更加认为她是狐狸生的，不然怎么会长得这么快，平时走路都躲着，也不让孩子和她来往。还有人老来家里问，狐仙啥时候才来把她接回去，怕她在村里害人。

　　爷爷说他也不知道，再等等。

　　我嘴上不说，其实比任何人都怕，感觉刘之桃长得越来越像死去的刘寡妇，尤其是那一双丹凤眼，怎么看怎么像。而且我一在家的时候，她就老喜欢托着腮帮子盯着我看，想到她血淋淋地从刘寡妇肚子里钻出来的场景，我就毛骨悚然，总觉得她想扑过来咬我一口。

　　后面，我发现她其实也不坏，有时候我爷爷给她买两块糖，她还要给我留一块。而且，才两三年的时间，她长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漂亮，胸脯儿也大了起来，比村里的女孩都高。原来不愿意和她说话的小孩，也慢慢和她搭话，有时候还故意冲她吹吹口哨，不过之桃每次都是微微笑一笑。

　　我心里挺不爽的，因为我也冲之桃吹过口哨，可是她都低着头跑得远远的。

　　怎么说，俺也是最早对她好的人，为啥就不买俺的帐。

　　那天下午，我正在苞米地里，小草儿忽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找我，老远呢，就喊着我：“张载哥，张载哥，你在哪里？”

　　小草儿是我们这一辈长得最出色的，虽然这两年隐隐有被俺们家之桃赶超的趋势，但地位还是有的。跟我一样大的兔崽子，哪个对她不上心。

　　她这忽然跑过来找我，让我有些奇怪，在土里应了一声。

　　好一会儿，她才钻进土里来，扎着一个马尾辫，学着城里的那些小姑娘，弄了一条白色的超短裤穿着。那双大白腿，看得我都呆了。

　　她气喘吁吁地休息了一会儿，见我正在盯着她的双腿，脸一红，有些怒气：“张载哥，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穿成这样不就给人看的吗，我暗暗腹诽，表面上却尴尬地笑了笑，问她：“没看啥，对了，小草妹子，你慌慌张张地找俺干啥咧？”

　　她又喘了两口气，说村长家的小儿子拿着一支钢笔，带着之桃往河那边的戏楼去了。

　　我一听，顿时就慌了，那边的戏楼都荒废不知道多少年了，里面都长草了，俺们干坏事的时候，都跑那儿去。

　　村长家那小子一看就没有安什么好心，胆子也挺肥的，谁不知道之桃是狐女，这狗日的非要找点刺激。

　　我问小草他们多少人，小草回忆了一下，说大概三四个，都是男的。

　　麻痹的，他们要把之桃干啥了，老子非要干死这帮狗日的。我也顾不上那么多，背篼都丢在土里，就往戏楼那边跑过去。小草在后面一直追着我，叫我等她一下，她和我一快儿过去。我哪儿等得了，等我到戏楼的时候，小草正被三个小屁孩围住。

　　躺在地上抓着狗尾巴草的她楚楚可怜，看得我都心疼了。

　　里面有三个人，真要动起手来，我还打不过，还好小草激灵，老远就在后面喊：“张载哥，你等会儿，刘爷爷来了。”

　　这三人一听有大人来，吓得屁滚尿流，急急忙忙地就跑了。

　　我上前去把之桃拉起来，有点儿生气，平时她都不买我的帐，为啥别人一叫就把她叫出来了，板着脸问她：“你咋和他们跑这儿来了？”

　　她缩了缩脑袋，手中拿着一支钢笔，唯唯诺诺地伸手过来给我。

　　我愣了一下，问她给我的，她点了点头。

　　前两天我才跟俺爹说俺想要一支钢笔，但是俺爹说得等苞米收完了才能买。

　　本来我还挺生气的，突然就生气不起来了，总觉得之桃像个小孩子，把钢笔接过来，拉着她的手往回走，说：“笔俺收下了，不过以后千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更不能随便和别人出来，听懂没有。”

　　也不知道之桃听懂我的意思没有，乖巧地点点头。没想到这时候小草跑过来，见我正拉着之桃的手，呆呆地看着我们，结结巴巴的道：“陈载哥，你……你们……”

　　一看她就想歪了，俺就算再禽兽，也不能对之桃下手是不是？白了她一眼，说你想啥呢，俺跟之桃是兄妹，拉着她的手怎么了。

　　都说女人胸大无脑，小草这时候就挺蠢的，说可你们两没有血缘关系啊。我说没有血缘关系咋了，之桃是我爷爷养大的，把她当孙女一样。听我这么说，小草还是半信半疑，说你真的当她是妹妹？

　　“那当然了，不然还能是啥？”我眼睛转了转，小草这么紧张，会不会是对我有意思。要不赶明儿，我把她约到苞米地里试试，看她过来不？

　　想着，我心里乐呵呵的，也松开了之桃的手，回到苞米地里把背篼背回来。

　　俺娘不咋待见之桃，回到家她就跑回偏房里。

　　躺在床上，我看着手中的钢笔，挺担心之桃的，害怕村长家的小儿子再来找她麻烦。

　　得想想办法，让他们打消对之桃的主意才行。

　　结果主意还想出来呢，就听见村里又人喊出事了。

　　那会儿已经晚上十点，一轮明月正照在头顶上，我穿好衣服，跟俺爹往村口走。村口有一颗老槐树，有三个人拉手抱着那么粗，树上还系了不少红绳子。

　　还在路上的时候，我听说罗玉死在井边了。

　　罗玉就是村长家的小儿子？

　　一开始我以为是掉井里死了，上那儿一看，哪儿是啊，罗玉在老槐树底下，脚高高的挺起，头栽在土里去了，就像栽葱头那样埋着，而且身体挺得直直的，仿佛在身上绑了一块板子，只能看见半截紫青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