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车代驾

直到连酸水都吐出来了，乞丐才有些虚弱地看着我骂道：“他妈的，我那恩人有问题，你那郑叔也有问题，最有问题的是那臭秃驴。”

我擦了擦嘴，离开自己吐出那堆“黑泥”远了些，这才问他：“什么问题？你咋知道这些东西吃不得？这些是那个青叶……是你叫的那个老头给我们的，咋你反而骂起郑叔他们？”

他还未回答，我又想起一事，追问道：“对了，你咋称呼青叶为老头？”

乞丐也把嘴擦干净，这才回道：“青叶见到我的时候，化装成了一个非常老的老头，我叫他老头叫习惯了。”

他也够扯，不跟我说正事，反而说起了他和青叶结识的过程：“我原来在建筑工地上做活，跟那个凶煞龚党飞关系还可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有鬼眼，见鬼对我来说一点都不稀奇。”

“龚党飞快死的那几天，我见老是有几个小孩子的鬼影来缠着他，跟他提醒过很多次，但他不听我的，当时没想到他是要练凶煞。”

“等他跳进基坑死了后，他的鬼魂一连三天都来见我，看到我就咬我，那时老头就出现了，给了我一道黄符，让我再见到龚党飞的时候就拿出来，这样那凶煞就害不了我。”

“但凶煞不来了，他妈的工地上又来了好多老老小小的鬼魂，整夜整夜地围着我说要向我索命，那黄符也不起作用。”

“我不敢在工地上干了，用手机下载了滴滴代驾，哪知第一单就遇上辆拉死人的车，我不敢开，请我的人就要打我。”

“老头在那时就又出现了，帮我一起跟那些人干了起来，他胡子被扯掉了，脸上的皮也被人抓了下来，我才知道他原来是个年轻人。”

“我们差点跑不掉，还好莫大奇出现，硬生生帮我们拦住对手，帮我们跑掉了，所以老头说莫大奇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莫大奇出现的时候蒙着脸，我不知他长什么鸟样，是老头说他名字给我听的。”

“那次跑掉后，老头说我还是要死了，想不死的话就得去当乞丐，因为乞丐要来的钱阳气很重，而且乞丐脏得连鬼都害怕，变成烂命一条，就可以暂时保命……”

我听他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赶紧打断道：“说重点。”

乞丐愣了一下后又骂道：“他娘的，我正在吃鸡吃得香，老头过来抢鸡腿的时候，手指戳了一下我的眼睛，我睁眼一看，这他妈哪是什么鸡？”

“不对，是鸡，只是一只腐烂了长满蛆虫的鸡，本来很有嚼头的鸡肉，变得进我嘴里就化了，还臭得要死。对了，你吃的也好不到哪去，你自己吐出来了，好好看看，全是他妈烂成泥的肉。”

“老头救过我，他是不会害我的。我见他吃的东西也一样，而且他装作吃得香，实际上他的表情我看得出，都差点当场吐了。”

“而且他用眼神给我暗示了一下，我看得懂，他是叫我别吭声。”

“我再看那个莫大奇，他身上有个鬼影子在看着我笑；看老郑，身上也一样有个鬼；最吓人的是那个和尚，肩膀上左右各有一个像非洲小孩一样的鬼，我一看他们，他们就想扑来的样子。”

“我知道是老头让我看到那些东西的，他肯定是不能说出来，见你身上没鬼，所以才拉你来吐。”

我听他说完后久久没有言语，因为现在我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要是乞丐说的是真的，慧德大师和老郑才真是可疑，但如果他们都不是好人，那乞丐难道就不能骗我？

见我愣着不动，乞丐问道：“小哥，你没被吓傻吧？我们得走了，那几个狗日的要是发现我俩知道他们是坏人，说不定会加害老头。”

我摇了摇头，把青叶给我的那张纸条拿出来，轻声叹道：“你去吧，就说我可能疯了，从山上叫着跑远了找不到。”

乞丐这下反应倒快，只看了一眼就猜出纸条是青叶给我的，点头应道：“你放心，我回城去后又想办法回来。”

“算了，青叶道长没叫你回来，你就别多事。”我又摇了摇头，催他离开。

我躲在草丛里，看见面包车到了山下的路走远后，也迟迟没有回到院子里去，直到青叶的声音响起：“周宗昊，你还不回来，想死在这青虫坟山？”

等我回到院子的时候，却又大吃一惊，刚才还一幅辣眼睛形象的青叶，竟然已经变了一幅形象：换了身有点像古装的那种短装，头发也梳了挽起个发髻，真的有几分道士模样。

但他的态度一点也没有好转，见我呆呆地看着他，又朝我凶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神仙道长？”

一天一夜的时间，我不但三观被颠覆，心性竟也磨出来了，有种心如止水的感觉。也不跟他计较，只淡淡地问道：“道长，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是不是觉得好‘方’？”青叶的脸仍黑着，嘴里冒出句网络用语。

我点头笑道：“无所谓了，我只想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要拉上我？”

青叶回身进屋，嘴上应道：“进来跟我收拾行礼，然后再拜师，你就明白了。”

这人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类型，一句拜师又把我给搞愣了。

不过我很快反应过来，微微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想出家当道士，我只想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卧槽！”青叶终于笑了，回头看着我问道：“还要逼脸不，凶煞盯上你是因为你的命，不是因为你的脸，再说你那脸帅吗？”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开点玩笑没个正经还真能缓解压力，这道长没个正经样，我也就学他满嘴乱跑火车，想都没想就回道：“至少比你帅，我好歹还正常，不像你，就算是道士，也是个非主流道士。”

“唉哟，这个称呼我喜欢！”青叶更乐了，转身来拉着我笑道：“以后我就是非主流道士的开山祖师，你是二世祖！”

我感觉他在占我便宜，心情轻松了一些后仍旧用那不咸不淡的语气回道：“你想咋称呼随你，我不做你的二世祖，也不会拜你为师。如果你告诉我是咋回事，要我帮你做点事也可以，如果你不愿说，那我就告辞了。”

“他妈的脾气不小！”青叶的脸又黑了，放开我喝道：“你以为老子稀罕，我杜青叶行走大江南北，不知多少人想拜我为师我都没收呢，要不是某位大有来头的先生叫我收你做师弟，老子才懒得理你。”

我听他自称杜青叶，忽然想起老郑在车上说的杜万中，心念一动，不跟他接着二逼了，忙问他正事：“你姓杜？杜万中……杜老人家是你什么人？”

青叶听我提到杜万中，也收起了他的架子，态度终于变得正常了，淡淡地应道：“郑博凡和那秃驴跟你说过了？那你还问我凶煞的事。”

我也来了兴趣，点头的同时又问：“你跟杜老先生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爹，我是他儿子。”青叶回答的时候，眼神忽然就有些不对劲，脸色也变得狠了起来，但说话的语气更回正常：“我叫你留下来帮我，就是要帮我去救我父亲大人的，同时也阻止那群丧尽天良的渣滓。”

他这表现让我有些感动，我忽然想起自己的家人，想起远方的父母。这快过年了，我连电话也不好意思打一个回去，还惹上一摊子破事，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

青叶也安静了好一会，才又接着轻声道：“周宗昊，不瞒你说，我肯定是你的救星，因为有我在你就不会死。但你要记住了，人生不沾因果才最自在，所以你先拜入我门下，我再告诉你怎么回事。”

见我还是不动，他补充道：“放心吧，指点我的大先生说了，我不收你为徒，而是收你做师弟，你看过《射雕英雄传》吗？武侠小说，里面王重阳教周伯通武功，就没收他做徒弟，而是收作师弟，我们也是那个样子。”

“我可不想做白痴周伯通。”我听了后又有点想笑。

青叶恢复了他之前的暴躁，冲我大吼：“别瞎扯了，再不利索点，救不出我家老头子，你我今天也都得死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