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罪

刘阿姨这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她，是一个好妈妈，她对于陈振的保护，可以称之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也很伟大，可是，在另一方面，她又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因为她似乎从来都不从自己的儿子身上找缺点。

这世界，所有的人都是坏人，只有她儿子是好人，她儿子变坏，也都是因为有这些坏人的诱惑。

我转身离开楼道，我很理解刘阿姨的想法，因为我没有妈妈，我是个嘎啦，有一个能不分对错保护自己的妈妈，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我挺羡慕的，如果陈振真的能戒掉毒瘾，我觉得刘阿姨的保护是对的。

庞正国给我的三个原则里虽然没有这一条，可是我清楚，我不能跟那些毒贩一样，我不能引诱别人去犯罪。

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拿着手机，给柴晴发了一个“1”很快就得到了他的回复。

“订票成功，昆明大剧院，一排三号坐。。。”

我把手机藏起来之后，就走出老楼，带上帽子，朝着老街口去，昆明老街在的建筑保留下来了，在老街几公里外开辟了新街，形成了这么一老依旧的拥有鲜明对比的两条街道，每一条街道都人潮涌动，很多游客。

即便是在雨天，也有人在雨水中漫游。

“慢点，王小姐，上个月你没有做产检，我很担心，不过之前的检查都显示胎儿都一切正常，我希望你下次能按照规定，定时来我们妇幼中心做产检好吗？”

我停下脚步，回头搜索这个温柔的声音，这个女人的声音很有磁性，我搜索了一圈，终于在一栋老楼的出口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她扶着一个女人，是个孕妇。

她的样子很柔和，算不上漂亮，有些微胖，长头发，发际线有些高，白大褂十分的洁白，一尘不染，干净的像是她的心灵一样，这世界，这样尽心尽责的医生不多，产妇没有产检她居然亲自上门，这很少见。

我看着那个孕妇，她穿着廉价的睡衣，头发蓬松，眼睛发肿，身体也有些肿胀的感觉，尤其是她的胳膊，有一个鼓包，像是针头扎下之后发炎了而肿胀起来。

她是个烟鬼，而且已经到了注射的那种，我看着她挺着的肚子，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天生带罪。

“邵医生，我真的很不想生这个孩子，我求求你好不好？求求你帮我联系一下免费的人流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那个孕妇的表情冷漠，就算是哀求，也只是机械性的说出来哀求的词语，没有任何感情，这是一个十分严肃又可悲的事情，可是她已经麻木到了没有任何念想了。

邵医生低下头，表情很肃穆，她说：“孩子是希望，是无辜的，我一直在给你做跟踪检查，我可以保证，孩子没有肢体残缺，只要你能克制自己，你绝对会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女孩摇头，说：“生下来健康又怎么呢？我养不起的，我爸爸妈妈为我太辛苦了，我不忍心在看到他们操劳了，生下来就是作孽，邵医生你这么好，好人做到底好不好，我求你了，不要让我下地狱之后又多了几条罪。”

邵医生显得很无奈，朝着雨水中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了我在注视他们，邵医生立马低下头，说：“你回去吧，我会帮你想办法的，如果你真的考虑好了。。。”

她说完就打开雨伞，拎着工具箱走进大雨里，从我身边路过，她身上浓厚的福尔马林水的味道窜进了我的鼻子里，给我留下来了深刻的印象。

我看着她的背影，我相信她的内心一定很苦吧，一方面她知道孩子很健康，一方面，她又要面对这个孩子无法降生的悲剧，我回头看着上楼的孕妇，她步履蹒跚，整个人像是丧尸一样，没有灵魂，可是她还要把自己肚子里唯一有灵魂的希望杀死。

真的可悲。

我转身离开，朝着老街口去，街口没有什么人，只有在街口做卖包子的老阿姨和几家米粉店开着门，我靠在墙壁上，闻着包子的香气，那种味道像是有隐一样，勾动着人的味蕾，让人不自觉的咽着口水。

王艳让我晚上来，可是我来的很早，我想要把所有的环境都排查清楚，她叫我来有可能是杀了我。

蔡宏立说过，每个毒贩都是极其凶残的，别看她是一个女人，可是她做的事情，比杀人还恶毒。

我就在街口一直等，一直等，到了晚上，雨停了一些，王艳还没有出现，老街口的老阿妈拿着一盘包子走到我面前，说：“饿了吧？吃吧，我请你吃。”

老阿妈的表情是那种很生气的表情，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而愤怒，我说：“我没钱。”

老阿妈说：“我知道你没钱，你要是有钱你早就进来了，我看你在那咽口水啊，我都着急啊，小伙子啊，人生是你自己的人生，阿妈只能警告你，不要走歪路。”

我接过来包子，塞进嘴里，我确实很饿，呆在房间里两天没吃东西，我拿起来包子塞进嘴里，狼吞虎咽，我并不觉得我落魄，也不觉得丢人，我觉得这世界确实很奇怪，有坏人，也有好人，更有多管闲事的老阿妈。

老阿妈没有看我吃东西，她看到我吃就走了，我知道她有多善良，她不想看到我落魄的样子，害怕我伤自尊。

我看着一只流浪狗跑过来就趴在我身边，像是一只田园犬，很多癞子，身上的臭气让人作呕，这只狗也不看我，就是趴着，摇着尾巴，我笑了一下，将包子丢在地上，它闻了闻，没有吃，我觉得很奇怪，我看着它一直在舔着舌头，可是它居然不吃。。。

难道狗也有自尊？

我听到了摩托车的鸣笛声，我立马看了过去，是王艳的快递车，我把盘子放在老啊妈的包子铺前，朝着王艳的快递车走过去。

王艳说：“上车。”

我直接钻进快递车里，车子开走了，我透过车子的窗户，看到了那只流浪狗开始吃包子，而且很斯文，没有狼吞虎咽，而是一口口的撕咬，然后小口小口的吃，我笑了起来，真是一只有自尊的狗。

王艳的车子开到了新街的酒吧一条街，我从车子里下来，王艳四处看了一眼，说：“一万五的货，散完了给我一万三，剩下的两千是你的。”

我看着她将包裹交给我，我要打开看，王艳立马按着我的手，说：“你找死啊？收起来。”

她说完就四处看了一眼，很害怕别人看到似的，我问：“你知道在别人的地盘散货会被人家找麻烦的，你让我去散货？你不是让我去送死？给我钱，我要走。”

王艳微笑了一下，说：“我现在需要钱，需要人手，熬过这段时间，我们都会好过的，你想不想每天送送快递就有几千块拿？还有货可以吸？如果你想，就先帮我把事情办了，十二点大头排挡等你，能散多少是多少。”

王艳说完就开着快递车走了，很利落，不跟我啰嗦。

我掂量着手里的货，很多，可是我不能去把货卖了，即便我现在的身份可以让我有这样的特权，可是我依然不能卖。

我朝着酒吧一条街里面走，因为雨季的关系，人少了很多，可是这条街依旧纸醉金迷，门口的缅妹依旧衣着暴露，我走进一家酒吧，看着穿着制服的女孩子，带着眼镜，像是一个秘书一样，可是极其风骚，她抓着钢管不停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带着极其浓厚的性暗示在引诱别人。

这种环境里，很多男男女女都在摇头晃脑，像是一群没有灵魂的丧尸一样，做着无意义的运动。

我走过酒吧的走廊，来到厕所，挨个的看了一眼，这个点，厕所里还没有多少人，我快速的打开窗户，离开了酒吧，朝着昆明大剧院去。

昆明大剧院离酒吧一条街并不远，将近十公里左右，我来到大剧院，在门口就看到了柴晴，她依旧那么素净，黑色的紧身衣，宽松的圆筒裤，还有一双黑色的平底鞋，让人感觉很舒服。

我跟在柴晴身后，一起走进剧场，黑暗的剧场里没有一个人，我们走到前排，柴晴坐下来，我想要坐在她身边，可是柴晴说：“先生，你的票号在后面。”

我皱起了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座号，无奈的又站起来，走到后面坐下来，我说：“又没有人。”

柴晴说：“今天请你看《汉尼拔》，希望你能从这里学到什么是细节。”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再教我一些东西，没有什么比电影教人来的更快了。

我把黑色的袋子拿出来，交给柴晴，我说：“这是她要我散的货，我不能散出去，所以交给你处理。”

柴晴打开包裹，拿出来一小袋，手有些颤抖，她说：“最完美的4号。”

我问：“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柴晴说：“专业技能，我看一眼就知道了，这是金三角最近十年来号称最完美的毒品，比之前的4号纯度还要高一个点，那边的人称之为“新世界”，可是这种货没有扩散出去，只在小范围内传播，根据柴喜的情报，他们在做客源，一直运营了将近十年，柴喜本来有一笔巨大的交易，我们一度以为新世界会在这个节点彻底的爆发。。。”

我看着柴晴的眼角，有一滴眼泪掉下来，可是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我知道她很难过。

我说：“柴喜在这个时候被杀了。。。”

柴晴点头，说：“差一点，我们就可以抓住他们了。”

我抬头看着屏幕，看到了屏幕上出现一个极其丑恶的人，脸毁容了，那种恐怖引起了我内心的不适，他坐在轮椅上，跟一位医生在做交易，当他看到面具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

“会抓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