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蛊人

晚饭是在二叔家吃的，吃完了晚饭，又从二叔家抱了两床被子，一床给茅小琪，一床给我和张大山。

山里的夜晚格外冷。

茅小琪就睡在我们隔壁的屋子里，她倒是很随和，一点水土不服的样子也没有，倒是张大山这货，头一挨着枕头就睡死过去了，呼噜声打得震天响，几乎快比得上村子里狗子叔拉二胡的声音了。

对着这么个‘大喇叭’，我实在是没法睡，干脆起身准备出去活动活动，反正时间还早。

起床走出睡房，我顿时呆了一下，茅小琪居然也没睡，一个人站在堂屋里仰着头看着屋顶出神，样子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走过去，轻声跟她打了声招呼，问她不睡觉看着我家房顶干嘛。

茅小琪随便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我了，然后伸手指着房梁上那些蛛网状的东西，问我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笑了笑，感觉这苗疆来的女孩真有趣，连蛛网都没有见过，难道你们苗疆的土房子里没有这些东西吗？

“蛛网啊，怎么，你没有见过？”

“蛛网？”

“嗯啊。”

“你错了，那不是蛛网。”

“怎么不是蛛网，明明就是啊。”

“那你看见过蜘蛛在上面爬行了吗？”

“这，好像没有。”

“是了，这些根本就不是蛛网，而是悬梁垢。”

“悬梁垢？什么东西？”

“一般很久没有人住的老房子里就会有悬梁垢这种东西，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缺少人气，一些邪祟就会住进来，阴气入侵，就会滋生出悬梁垢。”

“这样啊，那我明天打扫一下。”

“不用，这些悬梁垢有用。”

“啊，这东西有用？能干什么？”

“嘻嘻，你不知道，人面虱就喜欢这种阴气滋生出来的东西。”

“你是说，我们可以用悬梁垢去引诱人面虱？”

“聪明。”

“过奖了，聪明的是你，那我现在就把这东西弄下来。”

“不着急，明天再弄也不迟，记着，白色的悬梁垢没有多大作用，黑色的才可以，越黑越好。”

“哦。”

一晚上我就跟茅小琪坐在门口的板凳上聊天，一直聊到后半夜一点多钟，我们才有了些困意，塞两团湿棉花在耳朵了，倒在床上终于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最先起床的居然是张大山这货，大清早的吹着口哨，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用木桶从村里的水井里打来了一桶清水，自个在那里洗漱，见我起床了，居然还取笑我没精神，都快有黑眼圈了。

我心里那个郁闷啊，还不是你那个呼噜声害得，简直就是催命咒，要不是塞两团湿棉花在耳朵里，哥们现在肯定顶着两个熊猫眼了。

没有心思跟张大山这货打屁，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洗漱用品开始洗漱。茅小琪也起床了，她倒是跟平常一样，看不出有熬夜的迹象，因为刚起床的缘故，脸上的皮肤水嫩水嫩的，看得张大山这货都快流哈喇子了。

洗漱完之后，就去了二叔家吃早饭，早饭是二婶做的，乡下饭菜，简单干净不油腻，吃起来很爽口。

饭后茅小琪帮着二婶收拾碗筷，我则想回去老房子里收集那些悬梁垢。起身的时候却看见茅小琪像是有话对我说，于是就坐下来等她忙完。

做好家务，二婶就下地去了，我们也回到了老房子里，茅小琪见我一副等着她开口的模样，笑了笑，然后说在吃饭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而且这件事还跟人面虱有关。

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就问她是什么事，张大山则听得云里雾里，想要问，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把他弄得郁闷得不行。

茅小琪没有理会一旁的张大山，直接对我说道：“其实要捉人面虱并不容易，至少需要准备两样东西。”

我接话道：“第一样是悬梁垢，我知道，那第二样是什么？”

茅小琪有些不耐烦地推开张大山凑过来的大脑袋，说了两个字，头油。

这下轮到我迷糊了，头油我是知道的，一种是用来抹在头发上增加发质光亮程度的，还是一种就是人头皮上分泌出来的油脂。

这两种头油，不知道茅小琪说的是哪一种。

茅小琪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顿时明白了，她说的是后一种。

接着茅小琪告诉我们，人面虱本来就喜欢人的头油，成为了阴虱之后也依然很喜欢，只不过没有机会吸食到，我们只要能够弄到新鲜的头油，放在人面虱出没的地方，再加上悬梁垢，一定能够引诱它出来的。

“只不过。。。。。。”茅小琪说到这里又顿住了，用手指理了一下自己乌黑发亮的秀发，有些歉意地说道：“可惜，我头上很少有头油，恐怕不行。”

张大山这货终于抓住了一个献殷勤的好机会，虽然还不太明白我们究竟在说啥，但还是将脑袋凑了过来：“我有头油，我有头油，你看，满脑袋都是，我都快半个月没有洗头了。”

茅小琪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摇头道：“你是男人，就算弄到头油效果也不佳，只有女人的才管用。”

女人，我顿时就想到了我二婶，估计茅小琪想说的就是她吧。

农村女人不像城里女人那样天天洗头洗澡，那时候我们村子里还没有太阳能，洗个澡还得烧热水，因此一般一个星期左右洗一次澡，这样一来，头上自然就会有许多头油了。

茅小琪很聪明，知道我想到了我二婶，就提议道：“这样吧，你二婶今天应该会洗澡，到时候我就说帮她洗头，肯定能弄到不少头油的。”

我连忙点头，心里也很高兴，好在有茅小琪帮忙，不然我一个人什么都不懂，想要捉到人面虱根本不可能。

出乎意料的，在我们收集了我家老房子里的悬梁垢之后，我们三人在村里闲逛，向一些年长的老人家打听村里最偏远的祖坟地在哪。

结果还真被我们打听到了。

据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讲述，村里原先有一片祖坟地在靠近河边的瓦子山里，那里埋葬的都是民国年间死去的人，后来因为后世子孙繁衍的越来越多，因此就渐渐淡忘了那片祖坟地。

这些年连清明节都没有人去那里上坟了，已经荒废了，成为了一片孤坟地。

我们听完顿时大喜，瓦子山我是知道的，距离村子有将近七八里的山路，旁边倚靠着一条小河，那地方特别荒芜，小时候我也只是远远地看见过那座大山，却是从来没有进去过。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我们正准备往回走，经过村南一户人家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个大妈端着一个大木盘准备洗头，茅小琪见状，赶紧走过去，跟那个大妈套起了近乎，聊了一会天两人就熟络了，茅小琪便主动提出要帮大妈洗头，没想到大妈一口答应了。

洗头的时候，我跟张大山在一旁看着，没想到茅小琪居然从腰间的布包里拿出了两根皂角，用木锤子将皂角捣碎，然后用捣碎的皂角水给大妈洗头。

没想到还真管用，皂角水洗出来的头发又柔又顺，而且还乌黑发亮，把大妈乐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在大妈回屋照镜子的时候，我跟张大山一人用一个玻璃瓶装了满满一瓶子的头油，看着就跟地沟油似的，不过很纯正，没有洗发水的味道，想必人面虱一定会很喜欢的。

到了晚上七点多钟，在茅小琪的吩咐下，我又从村里搞来了生石灰，茅小琪说生石灰是用来捕捉人面虱的。

到时候只要那东西一现身，我们就往它身上狂洒生石灰，人面虱属阴，生石灰一遇到阴冷潮湿的东西就会产生热量，是最能克制人面虱的。

夜幕降临，村里人劳作了一天，都在家里休息。

当然了，除了我们三个之外。

此时的张大山也终于知道我们究竟要干什么了，这家伙知道以后非但不害怕，反而还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用他的话说，这么惊险刺激的事情他必须要参加，谁让他是我李贤的表哥，必须得罩着我。

踏着夜色，我们三个人打着手电筒，往七八里开外的瓦子山走去。

一路上夜风呼啸，随处都能听见猫头鹰的叫声。

好在天公作美，今晚有月光，隔着很远都能看清楚山路。

等到了瓦子山，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茅小琪说这个点刚刚好。

于是在我的带领下，三个人关掉了手里的手电筒，一句话也不说，沿着河提一路往瓦子山的祖坟地摸去。

山高林子深，要不是我们有三个人，估计打死都不敢来这种鬼地方。

穿过一片密林子，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坳，山坳中间一座座微微隆起的小土包，四周杂草丛生，居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起来阴森诡异。

茅小琪冲我们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摸进了祖坟地，找了一个很隐蔽的位置藏了起来。

张大山跟在我身后，我听见他努力吞口水的声音，应该是有些害怕了，可是来都来了，害怕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