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纸人

第十一章 阴阳棺

这一晚,我喝的伶仃大醉,第二天直到日落西山才爬起来。

昨晚的三斤白酒,此时只剩下一个空瓶。

我没有什么胃口,随便泡了碗方便面应付晚饭,然后坐在床上玩“吃鸡”,只有在无穷无尽的虚拟杀戮中,我才能够忘记痛苦和烦恼。

快到子时的时候,我想起马半仙的叮嘱,于是披上外衣走出房间。

刚刚走出房门,正好碰见隔壁那个二货回来,昨晚揍了他之后,现在看见我老实的很,立马闪身让出道,还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哥,这么晚去哪呀?”

我没有理会他,出门朝着乱葬岗走去。

来到乱葬岗的时候,发现马半仙已经在那里等着我。

我走过去,跟马半仙打了个招呼,就看见马半仙面前放置着两口黑漆棺材。

左边那口是他之前睡过的,右边那口是他新买的,地上挖了个坑,棺材就放在坑里。

我好奇地问马半仙,为什么又买了一口棺材?

马半仙指着那口新棺材说:“这口棺材是给你准备的,花了我不少钱呢,你闻闻,漆都是新鲜的!”

“给我准备的棺材?”

我的心里微微泛起一丝寒意,我他妈都还没死呢,给我准备棺材做什么?这不是晦气吗?

“别一副不爽的样子,我这可是在救你的命,你看看这两口棺材有什么不同?”马半仙指了指面前的两口棺材。

我低头看了看,左边那口棺材阴森森的,里面很空荡,右边那口棺材,一前一后点着一根白蜡烛,把棺材内部照得亮堂堂的。但从棺材的外观造型,以及大小色彩来说,两口棺材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马半仙一本正色地说:“小子,看你一脸懵逼的样子,为师好生跟你讲解讲解,这两口棺材是有讲究的,它们为一对,统称叫做‘阴阳棺’!左边那口棺材就是阴棺,右边这口点着蜡烛的棺材就是阳棺!”

我听“阴阳棺”这名字就觉得稀奇,于是向马半仙讨教,这阴阳棺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马半仙神秘兮兮地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马半仙不再说话了,我也搞不明白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蹲在边上自顾自地抽烟。

直到阳棺里的两根蜡烛燃烧熄灭,马半仙这才对我说:“棺材里的阳气已经很足了,进去吧!”

我丢掉烟头,小心翼翼爬进棺材里面。

实话讲,躺在棺材里面的感觉确实不太好,阴森森的,总觉得寒意逼人。

人一躺进去,就显得很局促,连个翻身的空隙都没有,直挺挺的躺着,很难受。

在这种狭小空间里面待久了,人肯定会疯掉。

我知道有种病症叫做“幽闭恐惧症”,以前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病,现在一躺下来,我发现自己冷汗长流,心跳加速,四肢肌肉战栗不已。

“别紧张,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马半仙一边安慰着我,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捆红绳。

睡觉?

开什么玩笑,在棺材里面怎么睡得着?

马半仙让我伸出左手,然后将红绳捆绑在我的左手腕上。

接着,马半仙把红绳的另一头,捆绑在他自己的右手腕上。

最后,马半仙掏出一根针,细长,针尖闪烁着寒冷的光。

马半仙用针在我的左手掌心中央扎了个血孔,疼得我大叫起来。

一颗颗的血珠子从掌心里冒出来,就像一颗颗滚动的红色玛瑙,顺着手腕上的红绳慢慢滚动。

“一个大男人,叫什么叫呢?闭上眼睛睡觉吧,我会叫你起床的!”说着,马半仙把棺盖推过来盖上。

我这才看见棺盖里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咒图案,就像是一个龙飞凤舞的“鬼”字。

而且棺盖里面还刻着我的生辰八字,给我一种很神秘的感觉。

我心中隐隐有些惴惴,马半仙帮我续命的方式还真是奇特呢,他不会害我吧?

转念一想,现在我除了选择相信马半仙以外,还能相信谁?

算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反正我又没有几个钱,穷屌丝一个,马半仙也不会谋财害命的。

棺盖合上,棺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道是棺材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四周真的很安静,反正四面八方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声音。

可能是之前棺材里点了蜡烛的缘故,棺材里还有些暖和。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很多支离破碎的画面,就像电影默片一样,从我脑海里嗖嗖嗖地飞过去。

我看见亮子在雨中跟我厮打;我看见杨雪冰冷的尸体卧在地板上;我看见王真人坐在香炉的后面,缭绕升起的香烟令他的面容模糊不清;我还看见了马半仙,他拿着一捆红绳,把我紧紧捆绑……

“啊——”

我猛地睁开眼睛,失声叫喊。

刺目的光亮如同利箭般射入棺材,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远处传来咯咯咯的公鸡啼叫,外面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感觉自己只是闭了一下眼睛,没想到一整夜都已经过去了。

马半仙替我打开棺材盖,用一种有气无力的声音对我说:“出来吧!没事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鼻子还在,耳朵也还在。

我很高兴,马半仙这是为我续命成功了吗?

我激动地从棺材里爬起来:“师父,我……”

我看见站在棺材外面的马半仙,一时间有些发愣,站在面前的这个人,还是我认识的马半仙吗?

“师父,你……我……”

我很震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面前的马半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只是一夜工夫,马半仙竟然满头白发,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几二十岁。

我认识的马半仙,是个四五十岁的小老头,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头上一根白发都没有,精气神十足,显得很有活力。

但此时的马半仙,佝偻着背,一头雪白的银丝在晨风中飞舞,满脸的皱纹,看上去就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大爷,仿佛已经进入风烛残年之际。

马半仙气色衰弱,看上去就像丢了半条命,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我大惑不解地看着他:“师父,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马半仙叹了口气:“为了救你,我把自己的寿命续给了你。我自己阳寿耗损,所以才会变成这副苍老的模样!”

我怔怔地张大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万万没有想到,马半仙之所以会弄成这样,竟然是为了救我。

清晨的风有些微凉,但我的心里却像是燃烧着一盆炭火。

我哽咽着,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眶,自从杨雪过世以后,我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眼泪,然而此时此刻,我却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我和马半仙认识短短几日,只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徒弟,他竟然能豁出自己的性命来救我,这真的让我感到非常意外,也非常感动。

一个陌生人,能够对你施以援手都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愿意消耗自己的性命来救你,这份恩情着实让我刻骨难忘。

尤其是当我想到亮子的冷酷背叛,再对比马半仙的舍命相救,我更觉得马半仙这个师父伟大无比,胸怀天下,这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

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友情,这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流浪狗,得不到丝毫的温暖和关怀。这种时候,谁给我一个馒头我都会感激涕零,更何况马半仙还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马半仙就跪下了,然后深深鞠了一躬,动情地说:“师父,我的命是你给我的,从今往后,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吩咐一句,我江小北绝对义不容辞!”

“起来吧!起来!”

马半仙将我搀扶起来,捻着八字胡幽幽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老天让你遇见我,这就是咱俩的缘分。日后你好好跟着我行走江湖,为师决计不会亏待你的!”

之前我从公司辞了职,还没有找到新工作,现在也是闲人一个,没有上班,也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就像虫一样的漂泊在这座城市里面。马半仙既然让我跟着他干,我也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在经历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以后,我是真的想从马半仙那里学习一些本事。另外我也看到了这一行门道的商机,就拿亮子来说,开个灵灵社,生意还做得挺红火的,找他的客人络绎不绝,根本就不愁吃不上饱饭。

再看那个王真人,居然都混成了政府的座上宾,要地位有地位,要财富有财富。

所以与其出去当个打工仔,倒不如好好专研下道门,也是一条很有前景的出路。

马半仙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只要你肯学,以你的天赋,很快就能超过那个亮子,到时候不愁没有生意找上门!”

我点点头,问马半仙道:“师父,你一直说我命格有异,到底如何有异,你能不能跟我讲讲?”

马半仙说:“这事儿日后再详细告知与你,现在你先帮我做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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