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夜

第二十六章 抬棺

我和狗哥在庙子里稍作休整,在庙堂里搭建了简易的临时床铺,狗哥铺着床铺对我说:“多少年没在这里美美睡上一觉了,你知道吗?我曾经做梦都想要再回到这里,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就是不知道师父是不是真的原谅我了。”

“他肯定原谅你了,不然不会让你呆在这里的。”我说。

狗哥已经把床铺弄好,坐在床上说:“我了解他的性格,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我没有奢求太多。”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的,就呆在这个山上潜心修行?”

他想了一会儿,回答:“等我把山下的事情处理完,我就会回到这里,毕竟师父年纪大了,这里需要有人坚守。”

就在我们说话之间,师父已经换好了道袍,走了进来说:“山下李村死了两个孩子,我要去做场法事,你们两个人,去当抬棺匠吧?”

“抬棺匠?”我和狗哥都很惊讶。

“对,那两个孩子下河洗澡的时候被淹死的,不到十岁,死后的小孩子会成为少年鬼王,戾气重,没人敢抬他们的棺木。”

狗哥阴沉着脸,说:“师父,我们最近阴运重,怕是不合适吧!”

“你要不乐意,可以回城里过你的大师生活,没人留你在这里。”

“我不是那个意思,师父,你误会我了。”狗哥解释道。

“我愿意。”我走上前去。

“我也愿意。”狗哥也答应了。

师父不说话,带着我们就往山下的李村走去,我们一直在往山下走,那种在悬崖上的羊肠小道,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好不容易走到山脚,却又一直沿着一条小溪沟往山林的更深处走去,小路的两旁长满了荒草,因为是在小溪沟里,两边的大山遮住了阳光,一路上光线很昏暗。

师父走在最前面,狗哥走在中间,我走在最后。

可是走了一会儿,师父却转过头来,说:“你们两个人交换一下位置,这里的小分叉小路多,天色又暗,别走错了路,迷了方向。”

狗哥和我换了位置,我走在最中间,前面是师傅,后面是狗哥,总算找到了一些安全感,我小声问狗哥:“这到李村还要走多久,我这身体都快散架了。”

“我也不知道,这李村我也没来过。”

师父在前面似乎听见了我们的谈话,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对我们说:“你看见那山顶上有一团乌云了吗?被那团乌云遮住的地方就是。”

“什么,还在那里?”我和狗哥几乎同时叫出了声,走在前面的师父已经加快了步伐了,我和狗哥也只能在后面拖着快要断掉的腿赶紧跟上。

我在后面盯着手挽拂尘的师父,虽然已经年近花甲,可是行事和言语却显得那么有力量,可不是我这种稍微运动就快要散架的人能比的上。

师父说:“刚刚那团乌云就是那两个淹死的孩子戾气,若不散去,这个村子不当遭遇大难,轻者瘟疫横行,重则全村覆灭都有可能,快要到村子里了,告诉你们一些事情,第一,不能看村子里的镜子,第二,抬棺的时候不能四处张望,第三,法事没完成前千万不能到水边。”

越往山上走,湿气越重,林子里的花草和树叶上全都沾上了一滴滴露珠,走到山腰的时候天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

“哎,这天气怪,你看那边的山头上还艳阳高照,而这边却是阴雨绵绵,出来忘记了带雨伞了,身上头湿透。”狗哥在后边说。

“你们看见头顶上这么大一团乌云,下雨很正常,你带了雨伞也没用,在这林子里走头上能遮住,可是道路两旁的花草和树叶还是会把衣服弄湿的。”

差不多到达村子的时候,我们站在村口,狗哥和我都跪到了地上,完全站立不起了,师父依然精神抖擞,他掐指算着,大声呼喊:“不好,咱们快去,要尸变了。”

“什么尸变?”

“我能不能休息一会儿。”狗哥用手捶着腿,然后大声吼着。

师父箭步向前,穿过一座座土坯的房屋,最后冲到了一家挂着白帆布的人家里,我跟在师父身后,丝毫不敢懈怠。

那家人门帘上挂着白色绸布,男人和女人站在白色绸布下面相拥而泣,院子里还有一个撑着黑伞的老妪在用黑色的手帕掩面。

男人见到师父来了,便立刻推开了女人,说:“两个孩子去村子外面的一个池塘洗澡,不幸……”话还没说完,便有啜泣了几声,接着说:“找到人的时候已经没有气了,两眼泛白,身体僵硬,可是刚刚其中一个孩子却忽然开后说话了,嘴里一直念叨着好冷好冷。”

我走到门帘下面,拨开掩着的帘子,我看见堂屋中央放了两张竹席,两个也就七八岁左右的孩子全身湿漉漉地躺在上面,那竹席上的水沿着低洼的地上一直流到了门口。

两个孩子面色白若霜雪,冰冷异常,全都睁开着眼睛,眼球已经泛白,嘴巴微微张开,右边的那个孩子嘴里还有一小撮水草在嘴里,我仔细盯着那一小撮水草,水草很嫩,似乎是刚刚生长出来的。

空气里好像想起了一个声音,是的,一个孩子的声音,声音很低,就如同在耳边说:“好冷…………”

我环顾的四周,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孩子。

那个男人一只手指着空气说:“道长,你听,这声音又来了。”

“不着急,我先看看。”师父拿出了罗盘,那罗盘里的指针转得很快,转了几秒,那指针在罗盘里来回摆动了几下,然后指向堂屋内,师父也走到了门帘下面,他见我望着堂屋内,小声问我:“你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两个小孩挺可怜的。”

这时落在后面的铁头才找到了我们,他走到我们身后,双手拍着我们的肩膀说:“什么情况?”

师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说:“没长眼睛吗?不知道自己看吗?”

狗哥朝堂屋里望去,说:“这一家两个孩子都死,真可怜。”

他似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来回转了转头,看了一眼这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以及那个坐在院子里的老妪,见一家人没有太大的反应狗哥才在我们旁边嘀咕:“这人都死了,应该立即下葬,怎么还摆在这里?”

“横死的小孩,不能入土的,这是李村的习俗。”坐在院子里的老妪听到了对话,插上了一句话。

“那不入土,孩子的尸体怎么办?”

“停尸七天后,扔到野外。”老妪说。

师父进到堂屋内,翻看了孩子的手掌和手指,然后看了看眼睛,用一根小棍插入了女孩子的嘴巴里,然后看了看咽喉。

我和狗哥走到内屋,然后问:“怎么样?”

“怨气不散,不能停尸在这里,如果今晚不处理掉,肯定会出问题的。”

“好冷……”这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谁在说话?”狗哥问。

“别大惊小怪的,这是冥声,人死后如果怨气不散,最后说的那句话会一直声道理萦绕,怨气越重萦绕的声音越久。”师父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孩子父母,问他们:“孩子死了多久了?”

“四天了,一直停尸在这里,就是这个鬼声音,所以我们才找到道长你,让你帮我们孩子超度一下,让他们早点投胎。”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声音有些沙哑,毕竟这四天里看着自己的孩子就冷冰冰躺在那里。

男人在一旁问:“孩子怎么处理?”

师父回答:“烧了。”

女人突然就哭了起来,然后抱着师父的大腿,说:“不能烧,烧了魂魄都烧没了,他们就不能投胎,我可怜的孩子,求求道长,你一定要救救两个可怜的孩子。”

“不烧,那只有再请两个抬棺匠,四个人连夜把两个孩子抬到一块极阳之地,以阳地的阳气日复一日吞噬两个孩子身上的阴气。还有,买两口红色的棺材,只有红色的棺材才能困住他们的阴气。”

男人说:“你说的,我马上去办理,不过……”

“不过什么啊?”狗哥问。

男人埋着头,说:“这年头可不好找抬棺匠,咱们村子里的男人大多都出去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妇女。”

“属鸡的年轻人有吗?也可以,不过要告诉他们,抬棺的时候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这好办,我去找两个胆子大的。”

师父在堂屋内点了香烛,有让女人找了一些生石灰,用生石灰在两个孩子的周围划了一个圈,生石灰整整用了三袋,撒上了生石灰的堂屋不一会儿就不再潮湿,那两个孩子身上的水也被慢慢吸干。

石灰遇到水的时候还发出砰砰作响的声音。

快到傍晚的时候,忽然起风了,我看见那风里夹着细雨拍打在老妪的身上,她的黑伞在风里摇晃不停,现在又起了风,看见那老妪弱不经的样子,我便走上前去,小声问她:“婆婆,你还是去屋里歇歇吧!外面下雨了。”

身后的女人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你在跟谁说话?”

“一个老太太。”

“这里什么都没有,你淋雨感冒糊涂了吧!我去给你们三人找一些干的衣服。”女人说话的声音依然很颤抖,说完,她转身回房间去找衣服。

待我回过头再看老太太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人,整个院子里就我一个人站在雨里,本来快干的身体,又被淋湿了。

我问狗哥:“你刚刚看见这里坐了一个老太太没有?”

“没有,哪里来的老太太,你快上来啊,雨越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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