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棺匠

第十三章 车厢惊魂

不要问我为什么,从我出生开始,爷爷就给我灌输了一个道理,长幼有序。


“我知道,所以我过来了,孩子的事情……他娘家人会处理,我只想……安安心心的送我老父亲上路。”张大山哽咽的咽了一口唾沫,随后伸手擦了下还垂挂在脸颊上的泪珠,朝我点头说道。


我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闭上了眼睛,心中更是默念起了张大山父亲的名字,告诉他,我们要起棺了。


大约过了两分钟左右,我将一直在灵堂之上播放着的哀乐关闭,顺手拉起了那四根我事先捆绑在这五层棺椁上的裹棺绳,而后又将这裹棺材绳一根又一根的系在了自己的身上。


“起棺咯……”我单手插入棺底,另外一只手则是顺势推着棺头一下将其扛在了肩膀之上,说句实话,这五层棺椁扛在肩上的味道,还着实不是那么好受。


不光是因为沉,还疼,磕在我肩膀上的可是五层棺材,如果我自小没有跟着爷爷练气的话,我估摸着这个时候我都能被这五层棺材压死。


现代政府对于丧葬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这不是八十年代,乡下人随处找个山头就可以直接安葬,我们的这个时代,火葬已经走向了一个趋势,不光是城里人,现在连农村都不允许土葬,更别说从广西运送一副棺材回张大山老家安葬, 这要是被抓到了,我想这可不单单只是用钱能解决的事情了。


所以,我们如果要运送遗体的话,只能在晚上进行运输,而且我们还要确保警方在我们的行进过程之中不设关卡,其实说句实话,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毕竟我们要横跨三个省,途径六个市,要说不遇到警察那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再三思量之后,我们也只能放宽一点时间,让司机往那些乡下地方抄小路开。


而张大山也早就准备好了一辆大卡车,等我把棺椁运送到这辆卡车之上的时候,再用捆绑在我身上的裹棺绳悬挂在车厢上方,而在这辆卡车的车厢内,我也让张大山用糯米扑了三层。


按照抬尸匠的规矩,棺椁一旦抬起,除非入葬,是绝对不允许落地的,一旦落地,后果是什么,干奶奶的那件事情你们就知道了,当然,我说的可不是百分之百。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和张野让张大山将卡车车门关上,车厢之内顿时一片漆黑。


张野一直拉着我的左手,这身子,时不时的还颤抖几下。


“我说,能不能……点根蜡烛……我总感觉,后面有双眼睛在看着我们。”我和张野在车上呆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张野突然拉着我的手臂说道。

因为这车厢非常大,而且除了这幅棺材之外,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就算他说的再小声,我都能听到从这四面八方传来的回声,讲道理,被他这么一说,我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蜡烛不能随便点,如果你实在害怕的话就抓着我的手稍微睡一觉,起来天就亮了。”我侧身对着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迷茫的说道。


在这种环境之下,换了谁都睡不着,就算他张野平时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之下睡下。

“喂,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我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张野冷不丁的说道。


我撇了撇脑袋,一股子阴风瞬间就从我身后吹来,我心咯噔一下,也没管这么多,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装满了黑狗血的小瓶子,砰的一声捏爆,而后再伸出沾满了黑狗血的左手在张野的印堂之上涂了一下。


“唔,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腥……”我这手刚刚放下,张野顺势就摸了一下自己的印堂,我下意识的抬起手阻止了他,并冷着一张脸笑着说道:“这是土野子,避暑神器,我从乡下带来的,我们现在处于一个密封的状态,虽然这车厢的大门有两道缝隙足以让我们透气,但在这种闷热的天气里面,我们很可能缺氧以及中暑,所以我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了一些。”


我发现自从司机把这车厢大门关上了之后,我总是能感到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冷风,不,那不是冷风,这种天气里面,就算有风吹进来,也不可能是冰冷刺骨的,这是阴风。


爷爷去世之后,我一天到晚都窝在他的房间研究他做的一些笔记,在那些笔记里面,我发现爷爷记载的,都是一些有关于魂魄以及一些小众棺椁的记录,所以我自然知道,当魂魄出现的时候,活人周遭的环境,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记得那一天也是,我在看到这棺主之前,也是被一阵阴风吹过,这才回头的,难道,是棺主回来了?


一路之上,张野都依偎在我身边,而我也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观察着周围不时吹来的阴风。


没过多久,张野终于熬不住了,靠在我左肩睡了过去,可就在我准备将他靠在车厢边缘的时候,我一回头,却看到了一张绿色的脸,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张脸,他慢脸褶皱,眼角和嘴角之间还在不断躺落着鲜红色的血液,他在对着我笑,这种笑容,诡异的让我头皮都有些发麻。


这个老人的脸似曾相识,但在那种情况之下,我哪里还能静得下心来去想他是谁,直接用刚刚沾染了这黑狗血的左手朝他脸上一挥,“呲”的一声烧烈般的巨响,原本那张正散着绿色淡光的脸一下就开始狰狞了起来。


红黑色的火焰在他那半张脸上开始烧了起来,而我,则是拉过已然昏睡不醒的张野缩到了这车厢的角落。


我盯着那张脸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它彻底消失在我的面前,我这才敲响后车厢让司机停车。


我记起来了,在看着那张脸被一点一点烧毁的时候,我已经记起来这张脸的主人到底是谁了。


“哐当”一声,司机打开了车厢大门,操着一口广西音问我们要干嘛。


我顺着月光朝那口五层棺椁看了过去,却发现那原本被安放在棺椁前面的遗像相框裂了一道口子,口子不明显,但这足以让我警觉。


“师傅,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我抬头看着司机师傅,冷汗也不时顷湿了我的后背。


师傅看了看手表,随即道:“按照这个行程,如果路上没有耽搁的话,怎么着也得一两天吧。”


司机刚说完这句话,张大山也从前面的副驾驶坐上下来,见司机打开车厢大门,便问道:“小爷,我这,是不是要喊我爹的名字了?”


我在来的路上告诉过张大山,因为我们这是非法运送遗体,所以我们这一辆车只能在夜间行驶,在夜间行驶的好处就是不那么引人注目。


可能大家都知道,在从灵堂去火葬场的这一段时间里面,家属都要拿上黄纸,每逢路过一个转弯或者上坡下坡的这种道路,都要将黄纸撒出车窗,并在口中念叨着自己亲人的名字,告诉他们车子即将转弯或者上坡。


魂魄离体的两个小时到三天,都处于一个静默期,什么叫做静默期?用最简单的一句话来说,在这静默期里面,我们做什么,魂魄是不知道的,因为它没有醒,但静默期一过,魂魄就会想起之前的一切,包括他是怎么去世的,生前还有什么最割舍不下的亲人,到了头七,下面的人就会带着魂魄离开阳间,从此之后,阳间的事情,与他更是再无瓜葛。


所以,在这个时间点上,我们叫喊亲人的魂魄,他们是听得到的,只是他们的身体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有肉体,他们没有,他们不能跟我们一样用双脚走路,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所以只能用自己微弱的阴气跟着我们,换一句话来说,是跟着自己最亲的人回家。


“没有,到了老爷子熟悉的地界,你再喊,现在喊还太早,我们准备的黄纸也不怎么够,我只是想问问司机,这里有没有什么手电筒或者照明灯的?车厢太黑,张野有点不适应。”我对着张大山脸色凝重的说道。


我没有打算把我见过老爷子的事情告诉张大山,免得他情绪激动,毕竟已经阴阳两隔,我也不想多添是非。


张大山点了点头,狐疑的看了老爷子的棺椁一眼,见没有什么异常,就转身回到了车头处找了两个手电筒过来给我们照明。


就这样,车厢门再次关闭,我打开两个手电筒放在了我和张野的身前,整个车厢很安静,除了从车厢缝隙肆意吹入的冷风,我愣是听不到任何动静。


看着靠在一边昏厥的张野,我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晃晃悠悠的走到了这棺椁的面前,噗通一声,我双膝一弯,直接就跪在了老爷子的遗像前,毕恭毕敬的说道:“老爷子,我知道您对这个世间还有怨恨,但阴阳两隔,就算有再大的恩怨,也让他随风飘散吧,跟着您儿子回到老家和您的妻子团聚,然后该去哪里,就去哪里,放过这些无辜的人吧。”


这是我对老爷子最后的警告,黑狗血可以驱邪,却不能灭邪,这是爷爷手札之上记载的,所以,我觉得老爷子是被我伤到了,却没有飞散魂魄。


我在老爷子的遗像前扣了三个响头,随后从旁边抽了三根清香点燃,可就在我刚要叩拜的时候,咔哒一声脆响,这三根清香竟然瞬间拦腰折断。


“老爷子,我知道我之前伤到您了,但我这是迫于无奈,如果您心中有怨,冤有头,债有主,大可来找我便是,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我又划了一道火柴点燃了那三根已经断裂了的香火,还是一样,这香火一下就断成了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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