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

“砰！”

祠堂的大门上一声闷响，陈文明气势汹汹的进来了。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五尺，双眼喷火，不怒自威的样子，让我不禁将我爹抱紧，心里虽然被陈文明的气势压住，但是我不断给自己打气，今晚要打我爹，首先打死我。

陈文明一进来，四周一片死寂，陈东至迎上去，准备给陈文明报告今晚的情况。

“啪！啪！”

两声脆响，陈文明的五尺居然招呼上了陈东至。

“跪下！”

陈东至楞了一下，噗通一声就地跪下。

“啪啪啪！”

陈文明像白天里打陈东飞一样，对着陈东至的身子劈头盖脸打下去，气势凶猛，声音巨大，旁边没有人去劝阻。

他这一打，就把陈东至学鲁班术的秘密给暴露了。

不同的是陈东至不像陈东飞会求饶，他把腰板挺得直直的，双唇紧咬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好像陈文明打他，是因我而起。

“在祖宗面前打架斗殴，侮辱长辈，那是对祖宗的大不敬，你在挑战族规！要是被族长知道，你要在祠堂跪三天三夜！”

“我是替族里除害，我就算跪三天三夜，只要换得族里的安稳，我无所谓！”陈东至硬着脖子大声说话，自始至终他的腰板挺得直直的。

“面朝祖宗的牌位，跪到你知道错为止。”

“跪可以，认错，不！可！能！”

最后三个字，陈东至犹如从喉咙里嘶吼出来的，陈文明倒退了一步，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陈东至，看了三秒，抡起五尺继续打。

陈东飞见状，他是见识过五尺打人的厉害，急忙上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短的告诉了他。

陈文明好像这才发现拥抱在一起的我和我爹。

“一道爹，你怎么了？”陈文明蹲下身询问着。他的语气充满关切，我想陈文明也是明事理的，我爹是个啥样的人，他一清二楚，那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

“文明叔，我爹不知道是咋就跑出来了，我正一路找呢，没想到……没想到他就被陈东至打成了这样，你看，都不能说话了。”

“打得是挺狠的。”陈文明将电筒光对着我爹的脸，“一道爹，你说句话，到底咋了？”

“他就是进祠堂的那个人！”陈东至大吼着，“文明叔，你不要被他的外表给蒙骗了！他和他家陈一道都是野种，陈家沟的人不让他们进祠堂，所以他们记恨我们全村人！”

“陈东至，我问你话了？“陈文明不耐烦的呵斥，转头对我爹说，“一道爹，你到底咋了？你说句话。“

“嘿嘿……”我爹咧嘴一笑，“爹，我去找小曼了……”

这声音明明就不是我爹的声音！我爹的声音沙哑，这个声音粗犷。

“你是东来？”陈文明颤声问道，“东来，你有什么话想说，你托梦告诉爹，你非得这样……”

“陈东来附身了！“人群一哄而散，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陈东飞急忙凑近来。

我爹被陈东来附身了！

我吓得一抖，我怀里这个人，身子是我爹的，灵魂是陈东来的！

“文明叔，让他出来吧，不能这样占着我爹的身子，求你了。”我知道死人附身的话，对活人是有影响的。身体被鬼混占据得久了，活人可能会死掉。

“让他说，他死前一句话没留，让他说吧。”陈文明的声音更加柔软，“东来，我和你娘你不要挂念，我会好好照顾他，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就告诉爹。”

我爹的嘴巴一张一合，眼睛直愣愣的，身体还是刚才那么僵硬，活像个僵尸一样，陈东来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却很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爹，我们是被害死的……”

“爹知道，爹会给你报仇的，我会找到害死你们的人，东来，爹会给你超度，你去那边找小曼，儿啊，好好照顾小曼，爹对不起你们……”

陈文明声泪俱下，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爹那双粗糙冰冷的手。

小曼是他早逝的女儿，嫁出去没多久就死于非命。

“东来，你快告诉爹，害死你们的人是谁？我一定在你后天下葬之前，将他的尸体，放在你的灵位前，让你瞑目。爹这辈子还没做过绝事，这一次，我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爹会用我一生所学，给你报仇……”

“他，他杀了东山……”陈东来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起来，好像是一个重病人在喘气一样。

陈文明紧紧抓住我爹的手，追问道：“到底是谁？”

“我怕……我怕。爹，快走，离开……”陈东来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看着就要掉气儿了一样，可是关键的话他还没说，可急死人了。

“东来，快说……”陈文明的手掌翻飞，对着我爹的手掌，好像练功的人输入元气一样。

“陈……一……”陈东来的声音终于没有了。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他要说陈一道？

“东来！你想说的是啥？是陈一道？”陈文明摇晃着我爹的身体，我爹的身体突然间变软，浑身开始颤抖，接着他猛然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我怎么在这儿？你们……你们在做啥？”

我扶起他，他却软踏踏的坐了下去，不停叫唤说腰疼，腰疼。

“扶一道他爹去文建家休息，那里人多好照顾。有异常情况就告诉我。陈一道，你留下。”

陈文明的声音跟刚才相比，变了一个调子，此刻他冰冷而严肃。

三个村民扶着我爹离去，陈文明双眼如鹰，像两条射线射向我，让我不寒而栗。

“陈一道，你都听见了？“陈东至依旧跪得板直，冷笑着说，“这可是你爹亲口说出来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一道，没看出来，你才是那个隐藏最深的人。”陈文明的话，像尖刀一样扎在我的身上，“说吧，现在这里都是陈家沟的人，你为什么要害死陈东山？”

“那还不是因为陈东山亲了他家的媳妇！”陈东至附和说，“要不然东山死了，咋两次都跑他家里去了？无冤无仇的去干啥？东山心里冤屈，才会这样。”

“是这样吗陈一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陈东至抢先说道：“至于杀其他人，那是因为，村里其他的人，都知道他雄不起，阳痿不举！陈二牛在小学校公然说他不举，所以陈二牛也死了，他二姨夫说，陈二牛死的时候，后脑勺是空的。但是，为什么我们去收尸的时候，陈二牛身上完好无损呢？”

“那是因为陈一道抢在我们前面去处理了现场，只是他二姨夫不知道是他干的，才说出了陈二牛死得蹊跷。”

“你放屁！陈二牛死的时候，我在村里！我有人作证！”我气得浑身要冒烟，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是我就算是有一百张嘴巴，也说不过陈东至的振振有词。更何况，陈东来附身的是我爹，我爹口里说出来的话，更令人家信服啊。

“陈一道，是这样的吗？”陈文明直视着我的眼睛，“若不是东来死不瞑目，附身到你爹的身上，谁也想不到，最老实巴交的陈一道，原来是杀人犯！”

“师父，族长说过，陈一道和他爹来历不明，陈一道的爹是从村子外捡来的，他爹后来在后山捡到了陈一道，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会是啥好东西？”

我震惊了。

我和我爹的身世来历，我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只知道小时候我没有爷爷奶奶，追着陈二牛家的爷爷奶奶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我们不是陈家沟的陈姓人，这难道就是逢大事我们不能进祠堂的原因？

“陈一道，叔不是绝情的人，叔虽然会法术，但是你从来没有看见过我在哪儿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杀他们的？你的师父是谁？”

我一愣，我哪儿有什么师父？

“文明叔，我从小到大都是在村里长大的，我哪儿有什么师父啊？”

“没师父，你的巫术是给谁学的？”

“我不会巫术，文明叔……”

“不会巫术，凭着你这走路都不利索的样子，你是如何杀人的？”

这他妈不就捋顺了？

“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再请一次东来，让他再附身问问。“我说。

陈东至愤然的说：“你以为是叫魂是打电话那么容易？“

我正要争辩，陈东飞走了过来，对陈文明说：“师父，我觉得事情蹊跷，要不，我们给族长汇报一下……”

“族长才不会管这破事！去族长那里，可能死得更快些！”陈文明不耐烦的说，“我早就觉得村里有个隐藏得很深的高人，陈一道，其实你昨天已经暴露了自己，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祠堂里的香被换了，这件事没有几个人会发现，香的味道很相似，能区分出香的味道来，那不是普通人。这个村子，恐怕只有你我吧。”

“文明叔，沉香的味道，我和我娘上香的时候闻到过，我嗅觉好，记住了。”

“别扯那没用的。就说说刚才，东来附体你爹，我已经封住了他的灵魂，想让他多说几句话，但是到了关键时候，东来的灵魂就要飘走，陈一道，你暗中施法，我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外力要将东来的魂魄灭掉，拼尽全力将东来的魂魄续上，才让他说了关键的两个字……”

“文明叔！我哪儿会有那功夫？”我真是百口莫辩。

“当时你爹在你怀里，另一个接触你爹身体的就是我，我们两人暗中较劲，陈一道，姜还是老的辣，文明叔略胜一筹。只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知道自己是没办法跟陈文明解释，村里有一个隐藏很深的人，但是我陈一道绝对不是那个人。

黑暗中祠堂门口跑进来一个村民，对着陈文明的耳朵小声嘀咕，陈文明点点头说：“盯着点，让他们挖。“

陈文明这是知道后山的事？

“东飞，带东至去我家给东来守灵，看看东来的魂魄去了哪儿。今晚我要跟陈一道弄个子丑寅卯出来，才对得起东来，以及村里无辜死去的人。“

我知道我掉进了一个漩涡里，暂时无力挣扎，可我陈一道要啥没啥，别人害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文明叔，我陈一道虽然活得不精彩，但是做人做事绝对无愧于心，你就算拿来你所有的法器拷问，我清清白白，我陈瘸子站不直，但我坐得正！“

陈文明对我竖起大拇指：“有种！就冲你这骨气，我陈文明就不倚老卖老，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