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阴胎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侧头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小宝。

小宝大概也是累了，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也不知道他在做着什么美梦，时不时地咧开嘴巴，露出无声的笑容。

这个时候的小宝，跟正常的婴孩没有两样，可爱得让人想要亲吻他的小脸。

我长吁一口气，此时的小宝跟昨晚的小宝，简直判若两人。

昨晚的小宝让我感觉非常陌生，而此时熟睡的小宝，才是我陈平的孩子。

抱着小宝回到家里，家里黑灯瞎火的，老婆坐在沙发上，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不开灯呢？”我抱怨道。

老婆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从我怀里夺过小宝，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迫切地问我：“怎么样？医院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一切正常！”我摁下开关，客厅中央的吊灯亮了起来。

老婆一脸的如释重负：“太好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就跟你说小宝是正常的吧，你还不信，非得跟我吵，好像巴不得孩子有病似的！”

我被老婆好一阵数落，从我内心深处来讲，小宝是我的儿子，我当然希望他身体健康，但是小宝喜欢嗜血，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每每想起小宝昨夜嗜血的那副模样，我就感觉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这段时间还是改喂牛奶好了，这样……也许能够戒掉他嗜血的奇怪癖好！”我对老婆说。

老婆点点头，她的两边胸脯都被小宝咬伤了，最近一段时间肯定是没法喂奶。

我的想法是，让小宝远离乳。房，让他习惯奶瓶的感觉，这样就算他咬破奶瓶，也喝不到鲜血。

我把房间里所有红色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不给小宝任何的精神刺激，以减少小宝对于鲜血的那种渴望。

我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存放的菜已经吃完了，于是煮了两碗鸡蛋面，和老婆对付着吃了。

老婆说：“楼上刘婆婆的女儿好像住在澳洲，我听说澳洲的奶粉不错，要不然明天跟刘婆婆说说，托她女儿给我们买点奶粉邮寄回国！”

我呼噜噜吃着面条，说了声好。

不是我家条件多么优渥，要喝外国奶粉，是因为现在国内的奶粉质量太差，而且价格比进口奶粉还要昂贵，逼得很多老百姓都找国外的朋友代购。

我跟楼上的刘婆婆还是很多年的老邻居了，她是我爸爸单位上的同事，平时关系还算融洽，过上过下都会打声招呼，有时候碰见她一个人买菜上楼，我还会帮着拎一拎，所以帮我们代购奶粉这件事情，我想刘婆婆不会拒绝的。

“老公，辛苦你了！”老婆对我说。

我哑然失笑：“辛苦什么？”

老婆说：“如果要喝奶粉的话，一个月下来也是不小的开销，可能要辛苦你了！”

我笑了笑，伸手剐蹭了一下老婆的鼻子，充满爱怜地说：“我有什么好辛苦的？还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呢！家里的生活你不用担心，有我扛着呢！你只需要好好照顾小宝就行！”

吃完面条，我又开车出去了一趟，在孕婴店里面买了两罐奶粉回来。

找刘婆婆的女儿代购澳洲奶粉，等到邮寄回来，还得老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只有我先去店里买几罐奶粉应付着。

昨晚小宝就没怎么睡好，再加上今天在医院折腾了一整天，小家伙睡得无比香甜。

我放下奶粉，冲了个凉，整个人也是累得快要散架了，刚爬上。床不到两分钟，就扯起了呼噜。

睡到半夜，正自迷迷糊糊的时候，我隐隐约约看见小宝的婴儿床边，好像站着一个女人。

为了方便照看小宝，婴儿床就摆放在我们的大床边上，紧靠着窗边。

而且床头还有一盏小台灯，灯光调得很暗，便于随时观察小宝宝。

我以为是老婆站在婴儿床边，在给小宝盖被子，所以也没有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

我这一翻身，左手顺势就搭在老婆的腰上……

等等！

老婆？！

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老婆不是好端端地睡在我的身旁吗？

那么……站在婴儿床边的女人又会是谁？

一股阴风从窗口倒灌进来，我猛地打了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一骨碌就从床上爬起来，扭头往婴儿床看去。

婴儿床边连半个鬼影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女人的影子？

夜风吹动窗帘，窗帘轻轻晃动着，在台灯的映照下，映出扭曲的影子。

我揉了揉眼睛，也许是最近太疲惫了，所以刚才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看花了眼。

我按了按太阳穴，长吁了一口气，刚刚这一惊吓，把我冷汗都吓了出来。

老婆也醒了，翻身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事，就是刚刚做了个梦，把自己吓醒了。

“做的什么梦，能把自己吓醒？”老婆问。

“梦见我有两个老婆！”我笑了笑，故意说了个玩笑话，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得了吧，我当是什么梦呢，原来是个春。梦！”老婆撇撇嘴，正准备躺下，这个时候，小宝醒了。

小宝哇哇的啼哭着，刚出生的小孩就是这样，一旦肚子饿了，就会大哭。

我看了看时间，这才凌晨三点呢！

小孩吵夜是最痛苦的一件事情，我的太阳穴一挖一挖的疼，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孩子难道不上心吗？

我让老婆哄着孩子，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客厅，给孩子冲奶粉。

老婆接过奶瓶，小宝张开嘴巴，露出饥饿的表情。

还不等奶嘴放入嘴里，小宝一口含住奶嘴。

咕噜咕噜喝了两口牛奶以后，大概意识到味道不对，小宝一撇嘴巴，竟然将奶嘴从嘴里吐了出来。

“宝贝儿，怎么不喝了？来，张嘴！”

无论老婆怎样哄他，小宝始终不肯张嘴，一旦把奶嘴递过去，他就把小脸别开，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

我忧心忡忡地看着小宝，人奶不喝，牛奶不喝，小宝难道真的只对鲜血情有独钟吗？

“是不是突然给他换了奶粉，他有些不太习惯？冰箱里还有两袋母乳，我今天刚挤出来的，你拿出来热一热，看小宝喝不喝？”老婆对我说。

老婆说得也有些道理，于是我回到客厅，从冰箱里取出一袋母乳，煨热以后，装在奶瓶里面，再次递到小宝面前。

然而，情况依然没有得到改善，小宝不停地哭闹嘶吼，跟个混球似的，怎么都不肯喝一口。

这两天小宝身上发生了那么多怪事，我的心情原本就比较压抑，此时大半夜的，又被小宝这么一折腾，心里的那股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又不敢对小宝动手，只能把奶瓶往窗台上砰地一放。

可能是这一声砰，把小宝吓住了，小宝立马停止哭闹，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眼神看上去有些害怕。

“陈平，你这是做什么？你把孩子吓到了！”

老婆脸上有了怒意，赶紧把孩子护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小宝的脊背，安慰小宝说：“宝宝不怕！宝宝不怕！”

我咬咬牙，有些怄火地说：“不喝拉倒！我就不信了，等他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我看他喝还是不喝！”

“陈平，你对小孩子能不能有点耐心？”老婆很不满意我的表现。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拿起奶瓶就往卧室外面走。

老婆一边安抚着小宝，一边在后面骂我：“当真不是从你身上掉下的肉，你一点都不心疼呐！”

我克制着心里的火气，顺手关上卧室门，没有跟老婆争吵。

我很清楚，如果我刚刚还嘴的话，我和老婆又将爆发一场骂战。

大半夜的，为了这点小事吵架，那不是惹邻居笑话吗？

我摇晃着奶瓶，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是小宝的亲爹，我怎么会不心疼小宝呢？

正因为我太在乎小宝，所以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诡异事情以后，我的情绪才会变得这般急躁。

我在客厅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等到情绪平复了，却也没有了睡意。

我心里还是挂记着小宝，怕他饿了肚子，于是又厚着脸皮，重新端着奶瓶回到卧室。

老婆坐在婴儿床边，看着床里的小宝。

“小宝又睡着了吗？”我发现小宝很安静，不哭也不闹，还以为他又睡过去了。

老婆摇摇头：“没有！”

“没有睡着？那他不饿吗？怎么又不哭又不闹的？”

我怀揣着好奇走过去，就看见小宝四仰八叉地躺在婴儿床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子一动也不动，死死盯着天花板，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

“他在看什么？”我问老婆。

老婆说：“我也不知道，他保持这个姿势，至少有十分钟了！”

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

难道还能长出一朵花来？

我满怀疑惑地抬头望向天花板，但见天花板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光溜溜的。

我又低头看了看小宝，发现小宝依旧是刚才的姿势，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天花板。

我放下奶瓶，伸出手指，在小宝的眼前晃了晃。

对此，小宝依然毫无反应，甚至眼皮都没眨一下。

我也没辙了，管他的，这样一动不动，总比刚才又哭又闹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