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生劫

　　爷爷好像是故意的，带着我和之桃从村口进了村子。而从村口进村，必须经过昨天晚上罗玉死的地方。

　　本来，过了一晚上怎么遭村长也会把他儿子先从土里弄出来，然后在准备一口棺材。不过当我走到村口的时候，发现还有一群人围在村口的位置。

　　我也不傻，知道肯定又出了啥问题，果然，跟着爷爷走进人群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一双腿。

　　走近一看，罗玉还直挺挺地栽在土里，脖子已经由昨天的紫青色，变成了黑色，宛如破了几瓶墨上去。

　　爷爷和之桃的出现，引起轰动，村里的人都自觉地站向两边。只有村长他婆娘，头发散乱地冲上来要抓之桃，疯癫地嚷道：“你这个妖女，你还我玉儿的命了，你还我玉儿的命来。”

　　那扑上来的样子，就像一个疯婆子一样，吓得之桃急忙往我身后躲。

　　我以为那个婆娘会抓到我，在我前面的爷爷突然伸出他枯枝一般的手，感觉上弱不禁风的身躯，竟然能够一把将那个有些肥胖的女人抓住，轻轻一推，将村长她婆娘推到在地上。

　　村长这时候才站出来，眼眶红着：“陈道生，你到底是个啥意思，当初是你说这个妖女不能动。现在我儿成了这样，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说法吗？”

　　“说法，什么说法？”爷爷似乎不以为意，“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要是有胆子把她弄死，一个村子的人都别想活。而且，今儿个这事不是她做的，也怪不到她头上。”

　　“咱们村子里就这一个怪东西，不是她还是谁？”村长对爷爷的话并不怎么相信。

　　爷爷哼了一声：“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没有我，你家孩子永远弄不出来。我也不跟你再这儿瞎扯，信得过我，就来找我，要是信不过，随你怎么折腾去。张载，之桃，咱们走。”

　　说完，爷爷真的硬气地带着我和之桃往家的方向走，走的时候，我发现罗玉的尸体动了一下，再一看，手指着我。

　　我明明记得昨天晚上过来的时候，罗玉勾起的食指是指着井口的方向。

　　“看到什么了？”爷爷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俺怎么感觉罗玉在指着咱？”我很老实的说了出来，爷爷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半晌，说了两个字——别管。

　　而后他头也不回，径直往家的方向过去。

　　我刚一回家，我娘就提着扫帚打我屁股，一边打还一边骂。我知道昨晚她担心，她打就让她打一会儿，俺也不怕，反正能让她舒服一点就行。

　　不过从俺娘口里，我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怪事。昨晚村长找人想把罗玉挖出来，结果帮忙的人只要一提着锄头过去，就晕倒在地上。把晕倒在一旁的人抬远点后，十多分钟又醒了过来。

　　试了好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好像罗玉的尸体不想从土里出来，故意这样搞一样。

　　难怪爷爷说不怕，遇上这种怪事，哪怕村长真以为是之桃干的，也不能把她咋地，不然他儿子一直立在村子口，不能入土为安，那咋整。

　　回家不到一个小时，村长就提着一壶酒上门来找爷爷。

　　这村里唯一能想到点法子的就只有爷爷，他想不找都不行。爷爷也没有推辞，敲了敲烟斗，把酒接了下来，说两点钟之前你准备三炷香，一只黑冠的公鸡，还有一根麻绳，在井边等我。

　　爷爷出门的时候，我也偷偷出门去跟着，想知道爷爷是怎么把罗玉弄出来。

　　正午时分，阳光正烈，脸上火辣辣的。村子里大半的村民，都聚集在老井边等着看戏。

　　爷爷到场后，围着罗玉的尸体走了一圈，砸吧着嘴，口中喃喃道：“天为罡，地为煞，死尸头点地，是为尸煞。本来就死于非命，还在井边的老槐树下，有点麻烦。”

　　村长在一边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着急地问：“陈老爷子，到底能不能弄出来？”

　　爷爷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太阳，说能，不过让在场的老人，妇女，孩子都先离开。另外，触碰到尸体的人，都先站出来。

　　村子里面，除了柳爷爷就数村长最有权威。村长开口让看热闹的人回去，大家都只能撇撇嘴回去，三三两两的散开。

　　昨天碰到过尸体的人也站在了一边，但是有几个年轻自以为上过几天学的，有点不服气，嚷嚷着说凭什么你一老头子说啥是啥？

　　爷爷给他们的回答也很简单，就四个字：“会死人的。”

　　因为语气十分凝重，那几个人有点心虚，还得老老实实地在一边站着。等他们老实了之后，爷爷跑到树底又走了一圈，不过这次他是仰着头的，看了半晌，把村长找来的大麻绳弄了一个活套子，指着老槐树的一个枝丫说：“来两个身手灵活的，把这个从上面绕下来。”

　　套子从下面掉下来，爷爷直接套在了罗玉的双腿之上，然后勒死。

　　都做到了这一步，我也能看明白，这是打算把罗玉从土里像拔萝卜一样拔出来。但是这样可行吗，人家拿着铁锹挖都不行？

　　村长叶在一边神色怀疑地站在，爷爷并没有理会，拿着三柱香在尸体前面点燃，插在土里。做完，双手揪起一旁那只五六斤重的黑冠公鸡的翅膀。

　　“陈老爷子，旁边有刀？”村长在一旁问。

　　爷爷摇摇头，说不用。

　　话音刚落，就见他抓住那公鸡的头，手一旋转，咔擦一声便将整个鸡头给扭下来。公鸡还没来得及反应，甚至还没叫一声，头就掉在了地上，只剩两只如鹰爪一般的鸡爪四处抓挠。

　　爷爷将公鸡甩在了地上，只见翅膀用力扇动，鸡血洒了一地，然后变成了暗红色。

　　我感觉有点血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是又不由自主地盯着。

　　足足挣扎了五六分钟，那只黑冠公鸡才消沉了下来，原本还万里无云的晴空，霎时间变得阴沉沉的，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我眯着眼睛，感觉被吹得气都喘不过来，听见爷爷大吼一声：“拉，用力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