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蛊人

曹小花看向我，眼里有泪花在闪烁，脸上却全是微笑。

我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水是温的，可我的心却被刺痛了一下。

没有在曹小花的家里待太久，我们三个人又回到了老房子里。

回来之后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地抽闷烟，心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

张大山像是看出了我的异样，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怎么回事。

我将烟头掐灭，眼睛看着下村祠堂的方向，又抽出一根烟丢进嘴巴里。

张大山摇了摇头，老气横秋地对我说：“小贤啊，你这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比你惨，可是你知道吗，这世界上还有比曹小花惨上百倍的人，你又能改变什么？你又能做些什么？”

我抬眼看着张大山，皱眉说你少跟我扯那些大道理，别人我管不了，曹小花我一定要管。

“唷唷，还来脾气了。”张大山搂着我的肩膀，又变回了原形，嘿嘿笑道：“老表，你该不会是喜欢曹小花那丫头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她长得确实不赖，连我都有些动心了。”

“你敢？”我扬起拳头顶着张大山的下巴威胁道。

张大山轻飘飘地将我的拳头拿开，有些不悦道：“老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茅小琪你已经泡到手了，现在连曹小花都想要，看不出来啊，你原来是一个花花肠子。”

“哪凉快哪待着去。”我没有心思跟这货扯皮。

不过张大山却说其实想要帮助曹小花很简单，他在镇上的纺织厂当技术指导员，可以介绍曹小花去那里上班，而且不是流水线，以他张大山的关系，可以直接调曹小花去后勤当个出纳什么的。

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一把拉住他，死活不撒手，说老表你说话算数，如果这事能成，以后你就是我亲表哥了。

张大山当即拍着胸脯担保，说绝对没有问题，再过一个星期厂里就开工了，只要他一个电话就能搞定，妥妥的。

我登时大喜，给了张大山一个大拇指。

有了好事，人自然就开心了许多。

我一扫刚才郁闷的心情，勾着张大山的肩膀，两老表一人嘴里叼着一根烟，往家里走去，此时感觉夕阳无限好啊。

吃饭的时候，茅小琪一直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我们提及曹小花的事情，坐在一旁抽烟的二叔却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那女娃子实在可怜，一个人住在祠堂那种地方夜夜担惊受怕，最关键一到夜里村里的老光棍二麻子就会跑去敲她的房门。

我一听登时火冒三丈，再也坐不住了。

二麻子是什么人？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仗着自己一个人无所顾忌，专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偷东西就不说了，偷看女人洗澡可没少干，敲寡妇门那是村里众所周知的事情。

曹小花一个娇俏可爱还未出阁的女孩子，在二麻子的眼中，那简直就是洗剥干净等着他去享用的小羊羔。

二叔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已经冲了出去，张大山见状饭也不吃了，赶紧追了出来，茅小琪也紧随其后。

“小贤，你要干嘛去？”二叔在身后大叫。

我头也不回说道：“打狗。”

二麻子的家住在村西头的菜园子旁边，一间破瓦房，春天漏雨，冬天通风，在城里绝对算得上是危房了。

像二麻子这种人可怜吗？反正我不觉得他可怜，父母留下好好的基业给他，他不好好经营，全给卖了去镇上嫖女人，一辈子好吃懒做，三十几岁的人了整天偷鸡摸狗，游手好闲，连自己的亲嫂子都调戏，要我说，他就是一个畜牲。

砰地一声，我一脚踹开二麻子家的两扇烂门，一进去就把窝在被窝里看爱情动作片的二麻子给拎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李贤，你他妈想干什么？”二麻子一把将我推开，穿着一条红裤衩从床上跳了下来，指着我的鼻子怒吼，样子比我还要凶狠。

“狗日的，天天去骚扰曹小花，今天我李贤就是来教训你的！”我一把打开二麻子指着我的手指。

哪知二麻子转身进了屋里，从里面抄了一把菜刀冲了出来，就想要砍我。

“管你鸟事，她曹小花又不是你的婆娘，老子就是要干她，今晚就去干，你李贤算老几，搞火了我，我杀你全家！”

二麻子举起菜刀就向我砍来，我还没有出手，身后的张大山飞起就是一脚，直接将二麻子踹翻在地。

“老表别急，对付这种人我有的是办法，镇上的派出所里我有人，明天就把他弄进号子里，就说他猥亵妇女，关他个两年，让他在号子里吃些苦头就知道厉害了。”

二麻子一听，顿时就蔫了，赶忙丢掉手里的菜刀，嘿嘿笑了起来，露出一嘴的大黄牙。

“说什么呢，大家一个村的，和气点，和气点。”二麻子立即服软了，这种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仗着自己一无所有，没有后顾之忧，专干一些祸害别人的事情，一提到蹲号子就害怕了。

可我却憋着一肚子邪火，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下手也没个轻重，直把这孙子打得哭爹喊娘，后来茅小琪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硬把我拉开，说你想打死他吗？那进号子里蹲的就是你了。

我愤愤地啐了二麻子一口，转身站在一旁，不想看这个泼皮。

二麻子也被我劈头盖脸一顿打怕了，从嘴里吐出一颗烂牙，居然含糊不清地说自己冤枉，说他其实好几个月没有去骚扰曹小花了。

我哪里会相信他，这孙子简直人格败坏，做了坏事连承认都不敢。

不过二麻子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有些吃惊。

说他就在去年冬天，有一天晚上，他想女人想疯了，兜里又没有钱，憋得难受，一时精虫上脑，就摸黑去了曹小花家里。

因为曹小花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的，因此二麻子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的了。

反正大不了被村里人逮着，最多臭骂一顿，顶多挨顿打，可如果要是能够尝到曹小花这个黄花大闺女的鲜，就算事后被村里人抓起来吊打三天都值了。

可是二麻子敲了半天门，曹小花就是不开门，软磨硬泡都不好使，还是跟以前一样，连搭都不搭理他一句。

二麻子记得很清楚，那天他足足敲了半个小时的门，屋里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二麻子知道，曹小花一定躲在被窝里哭。

最后实在叫不开门，又怕惊动了村里的人，二麻子只好放弃了。

可是他刚走出祠堂的大门，突然听到了一阵幽幽的哭泣声，哭音很凄惨，就像谁死了亲爹亲娘在嚎丧。

起先二麻子还以为是曹小花在哭，可仔细一听，又发现不对劲，哭声是从祠堂外面传来的，而且似乎还不止一个人在哭。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一起哭，二麻子顿时有些害怕了。

都说夜路走多了会撞到鬼，看来今天晚上还真给他撞上了。

当下二麻子扯开步子就往外头跑，他可不想被孤魂野鬼缠上。

那天晚上天很黑，村里又没有路灯，二麻子刚跑出祠堂没多久，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回头一看，顿时吓得他亡魂大冒。

只见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七八只大老鼠，个头起码有小猫那么大，一只只眼睛冒着绿光，直愣愣地盯着他。

这么大的老鼠岂不是成精了吗，二麻子登时爬起来就跑，忽地又听见旁边的草丛里传来哭泣声，一时间吓得他哭爹喊娘，没命地跑回家，抱着被子瑟瑟发抖一直到天亮。

从那以后，二麻子再也不敢去祠堂了，就算大白天也不敢，更别说夜里去敲曹小花的门了。

说完这些之后，二麻子还指天发了个毒誓，说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要是有半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说实话，二麻子这种人发的毒誓就等于放屁，我最多只相信他一成，不过茅小琪却给我使了个眼色，将我拉到一旁，低声跟我说是不是真的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一想也是，就暂时放过了二麻子，三个人又重新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天气本来很好，可是到了夜里却起了风，温度也下降了不少，天上的月亮也不像前两天那么圆了，而且还挂着毛边，茅小琪说这叫毛月亮。

我问她毛月亮有没有什么说法，她就告诉我毛月亮就是阴盛阳衰的意思，这种夜里最好不要出去乱走，以免撞到邪祟。

我们来到下村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时间虽然早，但是整个下村都是静悄悄的，一眼望去一片黑灯瞎火，只有一座座老房子矗立在村子里，就像一头头怪兽。

穿过几条小巷，路的尽头就是祠堂门前的空地了。

茅小琪突然伸手制止了我们继续往前走，神色变得紧张起来，我一时被她所感染，就低声问她怎么回事。

“嘘，别说话，你们听，巷子的那头是不是有脚步声？”

我一听，还真是，只是那脚步声有些奇怪，听起来不像是人走路时候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