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蛊人

“有古怪。”

茅小琪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将身体贴着巷子的墙壁慢慢地往前走。

我跟张大山见状，也效仿她将身子贴着墙壁走。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们对茅小琪有了一种近乎偏执的信任。

三个人蹑手蹑脚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茅小琪首先蹲了下来，倚靠在一块石敢当后面，悄悄探出脑袋往外面瞧。

这一瞧不要紧，顿时她的脸色就变了，看我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我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就慢慢地挪动着步子靠近石敢当，然后伸出半个脑袋往外看。

只见在朦胧的月光下，几十步开外的草丛里，七八只体型硕大的老鼠正站在月光下，用爪子捻着嘴巴上的胡须，一根根往上捻，动作很古怪，就像是在祭奠谁，没错，就是在祭奠谁，那绿油油的小眼睛看着祠堂的方向，一直捻，一直捻。

我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强压下心里的惊恐，缩回了脑袋。

张大山看我们俩一惊一乍的，也好奇地去看，结果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脸都白了。

过了好一会，我低声问茅小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老鼠，它们怎么对着祠堂的方向捻胡须，而且还是瞧上捻的。

茅小琪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看了看我们一眼，压低声音说了三个字：“鼠上香！”

我虽然听清楚了，但却不知道鼠上香是什么意思，就想要继续追问，可茅小琪却示意我不要说话，继续看。

过了一会，那几只大老鼠突然就不捻胡须了，前爪子着地，一下子缩进了阴影里，然后就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顿时对视在一起，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恐和不可思议。

茅小琪刚想要开口说话，突然对面的房顶上闪过几道黑影，紧接着几只黑猫从房顶上跃下，落到先前老鼠站立的地方，然后排成一排。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几只黑猫站好后，居然张开猫嘴哭了起来，几只黑猫一起哭，哭声特别悲伤与哀怨，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就像是小婴儿在哭泣。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那天晚上回村的时候，茅小棋说听到了猫哭声，而张大山却说是猫在叫，现在看来，是茅小琪说对了，真的是猫在哭。

先是鼠上香，然后又是猫在哭，这到底有多诡异啊，真是彻彻底底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黑猫大概哭了半个小时，然后神出鬼没地消失了，消失的时候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弄出来。

我们三个人呆坐了好一会，最后茅小琪长长呼出一口气，说道：“老鼠捻胡须根根瞧上，实则是在上香，而猫哭泣实则是在哭丧，我以前听说过，如果见到鼠上香猫哭丧，那那个地方绝对有很恐怖的东西存在，道行浅的话最好避开，免得惹祸上身。”

我努力吞了口口水，看着茅小琪，疑惑道：“你是说，我们村里的祠堂有很恐怖的东西？”

茅小琪却摇了摇头，一脸担忧地说道：“恐怕不是你们村祠堂，而是住在祠堂里的曹小花家里。”

“什么！”我一惊，声音有点大，还好自己及时捂住了嘴巴。

“你说什么，曹小花家里，怎么可能，我们先前不是去过她家里吗，没有发现什么啊。”

茅小琪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我发现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见，曹小花母亲的遗照有问题。”

“遗照？”我回想了一下，不过却没有多大印象，当时只是随便瞥了一眼，都没有看清楚遗照里的人。

“嗯。”茅小琪抿了抿嘴：“遗照有变故，我之前就发现曹小花母亲的遗照很奇怪，一个死人的照片，为什么嘴巴里会长出尖牙？而且脸上还长出白毛，这根本就不正常，很不正常。”

“这样啊，那是不是曹小花的母亲阴魂不散啊？”张大山问道。

茅小琪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说不确定，必须要见到本尊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到本尊，那岂不是要跟鬼魂面对面了，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直突突。

在巷子口前后蹲了一个多小时，后来没有再发生任何诡异的事情，我们三人就悄悄地按原路退回去了。

躺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我才沉沉睡去。

睡梦中，我就站在祠堂里面，面前是一片大雾，一个嘴巴长着尖牙，脸上长着白毛的怪物站在我面前，裂开嘴冲我笑，笑的声音很阴厉，就像猫在哭。

笑着笑着，那怪物的嘴巴登时张得老大，嘴角都扯到后脑勺去了，突然怪物一声嘶吼，向我扑了过来，我猛地往后躲，不想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

“呼，原来是个梦。。。。。。”我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这几天老是睡过头，这样下去可不好，必须要改过来。

将张大山叫起床，一起洗漱完毕，然后去找到茅小琪。

我们简单地聊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最后三个人商量着再去曹小花家里一次，主要是我和张大山想要确定一下曹小花母亲的那张遗照是不是像茅小琪说的那样。

走进祠堂里，我想起了昨晚做的那个梦，心里不免有些发虚，眼睛不敢四处乱瞄，径直走到了曹小花家门口，正好她也在家。

见我们来了，曹小花显得很高兴，给我们端茶倒水，好不热情。

喝了口茶水，我便假装转转，与张大山一同走到屋里的供桌前，打量着供桌上的两张黑白遗照。

先是曹小花父亲的，遗照照得很清晰，端庄安详，那张熟悉的面孔让我想起了那个黝黑的庄稼汉子，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双儿女，尽管再苦再累，却从不打骂自己的孩子，为人很和善，是村里有名的大好人。

再看旁边的一张遗照，顿时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果然如茅小琪所说的那样，曹小花母亲的遗照已经变了样子。

照片中的这个女人，如果不是我小时候见过的话，估计已经认不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屋子里的湿气特别重的缘故，整张遗照看起来皱巴巴的，而照片中的女人的那张脸看起来几乎变了样子。

不光脸上长出了一层细细的白毛，嘴巴里还长出了两颗尖牙，诡异的是，遗照旁边的空白处却没有那些白毛。

张大山显是也看见了，眼里的惊恐难以掩饰，不敢再盯着遗照看了，转头走开了。

“小花，你母亲的遗照怎么是这个样子？”我想了想，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曹小花正在跟茅小琪说话，见我问她母亲的遗照，顿时显得有些落寞。

“我也不晓得，去年春天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这样了，兴许是屋子里湿气太重了吧。”

湿气重？或许吧，可要是湿气重的缘故，那曹小花父亲的遗照怎么没有变样子？

听曹小花说，她父亲可是比她母亲先去世的，如果按时间来算的话，怎么也应该是她父亲的遗照先发生改变吧。

“哦。”我随便应付了一声，也走开了。

临出门的时候，茅小琪突然问曹小花母亲的坟埋在哪里，说是我想去祭拜一下。

我一听也连连点头，说你父母去世了我都不知道，现在回来了，就去祭拜一下，心里也宽慰一些。

曹小花一听很高兴，说那好，明天我准备一些上供的祭品，带你们一起去。

我说祭品还是我来准备好了，毕竟是我去祭拜，你领着我们去就可以了。

曹小花眼圈微红，这些年除了她自己，估计也没有人去祭拜过她的父母。

走出祠堂门口的时候，茅小琪转身又对曹小花说，小花妹妹，我晚上一个人睡觉有点害怕，要不你今晚过来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曹小花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看了我一眼，见我微笑点头，她立即就答应了，说做完家务就过去找我们。

我看得出来，曹小花很高兴，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行啊小妞，知道做老好人了。”走出祠堂我忍不住打趣茅小琪。

哪知茅小琪却白了我一眼，说你们男人懂什么，一点都不知道关心人。

其实曹小花开始在屋里就跟茅小琪说了，她说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听到祠堂外面有哭声，她很害怕，一到晚上就躲在被子里听收音机，生怕有东西会闯进她家里，尤其是去年二麻子一到晚上就来敲她的房门，那段日子是她最害怕最惶恐的。

我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张大山却问茅小琪，那曹小花母亲的遗照跟鼠上香猫哭丧有啥关系？

茅小琪想了想就告诉我们，鼠上香猫哭丧实属大凶，那是邪祟们在借阴地。

我问什么是借阴地？

茅小琪就打了个比方，说就好比活人给死人祭拜，是为了缅怀死者，而邪祟则是为了借个地方生存下去，那些大老鼠就用胡须当土香来上供，黑猫就用哭来表示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