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蛊人

这黑灯瞎火的，我被大舅妈拽得踉踉跄跄，好几次险些摔倒。

张大海也跟了上来，一脸着急的样子，提着手电筒跟在后头。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就问张大海，我老表哪里去了？

张大海一边跑，一边将事情的经过说给我听。

原来，大老表晚上去村里一户人家里头打牌，结果那家人的婆娘发飙了，将他们轰了出来。

大老表这人牌瘾大，就跟张大海商量着去邻村找几个老牌友打几圈，结果到的时候发现人家已经打上了，没法子，只好灰溜溜地回村了。

为了抄近道，两人就走了羊角沟，张大海走在前头，大老表走在后头。

起先两人还有说有笑，可是后来说着说着张大海就发现了不对劲，大老表好半天不吱声了，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大老表的影子。

张大海开始还以为是大老表恶作剧，想吓唬他一下，可是等了好半天，依然没有见到大老表出来。

张大海这下急了，大声呼喊，没有回应，又用手电筒四下照了照，依然没有看到大老表，心知大事不好，于是就赶回村来叫人。

听完了张大海的述说，我不禁皱了皱眉，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就算是掉进沟里也该大声喊救命啊，莫不是摔晕过去了，那可就糟了。

想到这里，我也急了，松开大舅妈的手自己跑到前头去了，让张大海看着大舅妈别摔着，手电筒也没顾得上拿，就往羊角沟跑去。

天很黑，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我刚跑下村口的大路就摔了一跤，爬起来，就看见茅小琪也跟了上来。

见我摔倒，茅小琪走过来拉起我，问羊角沟怎么走。

我伸手指着东南方向的一个山坳，说那里就是。

茅小琪看了眼羊角沟方向，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带头往前走去。

不多久，我们两人就到了羊角沟附近，旁边是水田，一条山间小道在山坳与水田的中间。

我四下里瞧了瞧，没有看见大老表的影子，又大声呼喊，没有人回应。

“别喊了，人应该就在山坳里。”茅小琪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身子轻轻一跃，就从田埂上跳到了对面的土坡上，拨开一片齐腰深的野草，一头钻了进去。

我见状赶紧跟了上去，不过身手没有茅小琪灵活，差点没栽到水田里去。

羊角沟人迹罕至，杂草丛生，虽然距离上元村不远，但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

一下到山坳里，我就看见了茅小琪，同时也发现了张大山，这家伙也不知道抽什么疯了，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地里走路。

而且走路的方式很奇怪，不是直着走，而是绕着一片小水洼转圈，嘴里还喃喃自语，好像在嘀咕着什么。

我心里那个气啊，就跑过去想要拉他，结果被茅小琪伸手拦住了，她摇摇头示意我别过去。

“干嘛？”我皱眉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茅小琪问道。

我一想，是挺奇怪的，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晚上跑这个鸟不拉屎的山坳里来转圈，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做的，除非那个人见鬼了。

等等。。。。。。见鬼！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转头看着茅小琪。

她像是看出了我眼神中的猜疑，随即点了点头，看了眼身后，原来大舅妈他们也赶来了。

见大老表一个人绕着水洼转圈，大舅妈的脸唰地一下子就白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水洼连连磕头，嘴里还叽里呱啦地念着观音菩萨，如来佛祖保佑，还有什么大仙有怪莫怪之内的话。

这属于临时抱佛脚，有用才怪了。

我想要过去搀起大舅妈，茅小琪却先我一步制止了大舅妈的行为。

“大婶，您别念了，这是山野精怪作祟，当不得您磕头，快起来吧。”

大舅妈一听，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拉着茅小琪的手就不撒开了，可是一看对方的脸是个小姑娘，顿时又有些泄气了。

“姑娘，你是小贤的朋友吧，年纪轻轻的可不好乱说，神灵会怪罪的。”大舅妈煞有其事的说道。

茅小琪微微一笑，看着还在原地转圈的大老表，说道：“这个羊角沟有些邪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村那些死掉的家禽野畜都丢在这个山坳里吧？”

大舅妈一听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们村那些死鸡死狗死猪都丢在这羊角沟里，小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茅小琪点点头，没有回答大舅妈的话，而是从腰间的布包里拿出一根黑得发亮的细线，几步走到小水洼前方，双手一抖，手中的细线顿时甩了出去，一下子缠住了张大山的身子。

“我有一根墨斗线，一头连着阎罗殿。”

茅小琪大声念了一句奇怪的话，随即双手扯住墨斗线的一端，大喝一声：“破！”

漆黑的墨斗线顿时火光迸现，发出了轻微的爆破声，紧接着大老表身子抖了几下，一翻白眼，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我赶紧走过去扶起大老表，见他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就像个死人，回头狠狠瞪了茅小琪一眼。

可茅小琪就像是没有看见我的眼神，再次从布包里拿出一张黄符，用两根手指夹着，黄符一甩，落在了水洼中，非但没有被水浸湿，反而还燃烧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半透明的影子从水洼中跳了出来，似人非人，似狗非狗，脑门上正贴着那张燃烧的黄符，叽叽怪叫了几声，便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不见了。

我虽然知道茅小琪会些驱邪的手段，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厉害。

回头看看大舅妈跟张大海两个人，他们此时嘴巴里都能塞得下一枚鸡蛋了。

“厉、厉害啊！”张大海努力吞了口口水，一脸崇拜地看着茅小琪，激动得身子都有些颤抖了。

“姑娘，你是个道士吧，我的亲娘咧，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女道士，不光长得漂亮，还会抓鬼！”张大海走过去想要跟茅小琪握手，不过却被人家拒绝了。

“我不是道士，也不是你的亲娘。”茅小琪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舅妈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走过去拉着人家姑娘的手就不撒开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着感谢的话。

我将大老表扶起来扛到背上，看着地上黄符烧成的灰烬，就问茅小琪刚才那个半透明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茅小琪将墨斗线收好，看了眼羊角沟四周的地形，说了三个字：“倒头灵。”

我听得不明不白，就问什么是倒头灵。

茅小琪这次很给面子，细心地讲解给我们听。

“倒头灵就是死去的畜牲的怨灵化成的。”

“这种怨灵不凶，但是很麻烦，会蒙蔽人的眼睛，让你在一个地方来回转圈，旁人不能惊扰，否则可能会让被困住的人丢了魂魄，变成一个傻子。”

我忙插话道：“这就是大家通常说的‘鬼打墙’对吗？”

茅小琪点点头，表示正确。

我看了看趴在我背上的张大山，这会儿工夫，他的脸色已经有些红润了，呼吸也逐渐正常了，应该是没事了。

“诶，女道士，奇怪了，你说这倒头灵为什么只缠张大山不缠我，我俩可是一起走的呀。”张大海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茅小琪。

茅小琪倒也没有很不耐烦，看了看我背上的张大山，解释道：“他有丧在身，大晚上还走羊角沟这种地方，倒头灵不缠他才怪了。”

原来是这样，我们这下都明白了。

回到村里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了，安顿好张大山之后我们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茅小琪本来是要走的，结果大舅妈拉着人家死活不让走，说什么要好好报答一番人家姑娘，最好多留几天，反正是小贤的朋友，就当来家里做客了。

我知道，大舅妈口中的“朋友”应该是男女朋友的意思。

她那是误会了，不过我也不点破，怎么想是他们老人家的事，反正这种事情也解释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