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阴种

爷爷一回来，我就迫不及待的冲过去问。从小爷爷就惯着我，我也是欺负爷爷长大的。我对这个和蔼的老头，有敬意，但没有半点的畏惧。

“爷爷，你们这是玩我呢？”

爷爷倒是乐呵呵的问：“梁子，你这是咋了。”

“咋了？我又不是笨蛋，说吧，你咋知道死掉的李寡妇肚子有个孩子的。”

爷爷没啥文化，但脑子转得快。听我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他和我说，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也用不着这样气急败坏的。

昨天白天的时候，张承来找爷爷，提出要用蒙葬这个习俗，给自己弄一个孩子。这种事儿爷爷见过的多，知道没有孩子家庭的痛苦。

就像我说的，现在年代不同了。谁家敢把死孩子往十字路口上扔啊。但张承说，他在这件事上找好了上家。也就是说，有人同意把死孩子仍在十字路口，让引路人拖到张承家，再让张承把孩子的尸体妥善处理了。

我听了纳闷的想，难道爷爷说的是刘大裤衩子家的孩子。我不知道这个刘大裤衩子大名叫什么？村里人都这么叫他，前几天她死了一个女儿，才十岁。

那小姑娘死的可怜，起初是家里找不到。后来她妈妈在小树林里，看到了女儿的尸体。死之前衣服被人撕开了，听说被人做了畜生才做的事情。

我们村子淳朴，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城里来的警察，把村里弄了一个底朝天，就连我都被叫过去审问。

特别奇怪的事儿发生了，村里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据，每个人都没有杀害刘家小女儿的动机。凶手根本没有，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没有破案，刘家小女儿的尸体一直都用冰镇着。不过，就算有冰，臭味也掩盖不住了。刘大裤衩子和他的媳妇三英，想办法把女儿的尸体处理了，这都是常事。

……

爷爷今天回来的晚，并不仅仅是李寡妇的葬礼，而是去了刘大裤衩子家。得知昨天晚上，刘大裤衩子想把女儿的尸体，仍在十字路口。这事不知道是谁告诉派出所了，派出所就出面了。没有说不允许处理尸体，只是说，杜绝这种不良的葬俗习惯。

这一切都合情合理，我TM……

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这一个死孩子，到底能弄到哪去？就算被野狗叼走了，也总得有人看见那。

身体里那冰冷的感觉还在，让我一点也不敢怠慢。胡乱的吃了一口饭之后，又继续去找昨天丢失的那个死孩子。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只能选择大海捞针的方法，也就是地毯式搜索，挨家挨户厚着脸皮去问。

有人不在乎，有的就没有了好脸色。我走了大半个村子毫无结果。我真的找的很仔细，到谁家之后，他们家的狗我都要看看。

这场大搜索，在没有任何结果的情况下结束了。不能说没有结果，但这个结果有点无奈。有嚼舌根子的人告诉我，其实李寡妇、三英和小凤他们三个是好朋友，这仨儿是好朋友的原因，是因为她们的命不好。

命儿？

这和我真的没有关系，但他们要说，我也只能听着，谁让我去打扰的人家呢？

李寡妇就不说了，克夫。

三英，长得漂亮，嫁给了刘大裤衩子。但并不是一开始就嫁给了刘大裤衩子，是先死了丈夫，带着遗腹子嫁给刘大裤衩子的。

小凤就不用说了，结婚好几年，被村里喻为不下蛋的母鸡。

这些东西被强行灌倒我耳朵里面，我真不想听，这些和我有啥关系？谁能告诉我，从李寡妇的肚子里抛出那个死婴，仍在哪了？

没有人告诉我，这真是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晚上，我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家，看见爷爷正等着我。

“做事你得动动脑子？”

“找东西，有啥动脑子的。”

我本来就累，老头子在旁边说风凉话儿。李寡妇死后肚子里剖出一个死孩子的事儿，被我弄得全村皆知了。我觉得这比动脑子强，村里就这么大点的破地，大家要是上点心看看，那死孩子就算自己长腿能跑，也得被发现了。这次老头说话还和以前一样，不准。

转天傍晚时候，我从村里最后一户人家走了出来，一肚子的委屈失望，偏偏在这个时候峰回路转，有人告诉我，刘大裤衩子在家干活的时候，有人看见他把一个死孩子藏了进了草垛。

我回家吃了饭，和爷爷说了事。爷爷让我别鲁莽行事，我才不听这个老头的。天已经黑了，我还是决定去一趟刘大裤衩子的家里。

我一定指着刘大裤衩子的鼻子问他：“你到底怎么想的？要藏一个死孩子。”

今天晚上，月黑风高的，我走在路上。总觉得后面不对劲儿，回头看的时候，仿佛后面的路灯闪烁，但仔细盯着，发现又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刘大裤衩子家的门关着，我敲了敲门，喊了一声刘大裤衩子。可是里面没有人答应我，我趴着门一听，里面有动静，好像是嘻嘻哈哈，有些纤细的笑声，是女孩子。

不过是刘大裤衩子的媳妇三英吧？她刚死了闺女，还能像孩子一样天真，这女人心真是大的没边没沿的。

没有经过允许，我就推门进去了。

真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就连窗户都被人用黑布窗帘挡上了。还好，我未卜先知的带着手电，我把手电打开，黑暗中手电筒的光投射出一条光柱来，延伸在墙上，变成了一个巨大光圈。要用这个光圈搜索一间屋子，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不停的移动着，手电的光就能照出那么大的面积，其余的地方都是黑暗的。我总有一种感觉，有一个抱着娃娃的女孩子，在利用黑暗和我玩藏猫猫。

手电移动着，要出现了？没有！你在那呢，我都看到你了，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

那种有的感觉越来越沉重，脑袋开始混论，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是不是这里太黑了？

吱扭一声，门开了。是不是有人钻了进去，小样，还是有人。我心里终于放松了一点，拎着手电往那屋走。

用手电一照，黑暗中那光束圆圈的面积不大不小，恰恰把那个人笼罩在里面。他脸色发紫，七窍流血，整张脸扭曲的像一根刚刚炸出来的麻花。

……

……

……

妈呀！

我跌跌撞撞的往外跑，一口气跑到了派出所，衣服跟被水洗过一样。

死的人是刘大裤衩子。

派出所的警察同志，安慰着把我送回家，还和我解释说，刘大裤衩子很可能是服毒自杀？回家之后，奶奶让爷爷用半碗米给我压压惊。

也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爷爷的招真管用，我还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不知道了睡了多久，耳朵隐约听见笑声。

我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发现自己不在家里。我坐树林中，眼前是一个大光团，我手挡在额头前，眯着眼睛。看见光团里站着一个女孩，她笑着，声音天真烂漫。

光团逐渐的柔和，我认出了这个女孩，是刘大裤衩子的闺女。她穿着白色的圈子，光着脚丫，看上去一尘不染，像一个小天使。

这个小天使抱着一个小孩子，她慢慢的朝着我递了过来。我下意识的朝着小孩子看去。

瞪……

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草，这是啥啊？一个紫不拉几的孩子，明明那么小，却露着天真又奸诈的笑容，它的眼睛很大，大部分是白眼仁，黑眼仁只有绿豆大小。这眼睛就和假的一样，随着小天使晃动的节奏，睁开、合上，睁开，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