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阴种

我扑腾一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还好是一个噩梦。我摸索着把灯打开。

我一身的汗，大口喘着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时候，爷爷走了进来。

爸爸妈妈在城里住。我从小就喜欢在乡下的爷爷家带着，这里无拘无束，爷爷又不管我。如今我大学刚毕业，没找工作，妈妈让我来乡下陪爷爷。我手头零花钱不多，就想着帮爷爷做点事情，赚点私房钱。

结果弄差糊了，卷入了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个孩子死在她娘的肚子里，她娘的怨气，全部都在他的身上。这种带着怨气的孩子，要想消除他的怨气，必须在荒野中烧了。”

这种烧，可不是架起柴火垛用火烧了，得用一个大铁锅，里面装上油，上面放上篦子。点着油锅烧，等骨头烧酥了，挑大骨棒砸碎了，放在小盒子里面。

我听了叹了一口气，知道爷爷说的又是蒙葬的规矩。可现在不是这种情况，我得先找到那个死孩子啊。

找不到，中间断了一个环节，提解决的方法有啥用。

我这边就够着急上火，胆战心惊的了。爷爷还火上浇油的和我说，如果这个孩子的解决不了，它还会去别人那里，村里还会有人死。

要是平时，我肯定会埋怨爷爷。可是，现在我看到爷爷脸上严肃认真的样子，又想着自己遇到的可怕事儿，真是一点怨言都说不出来。

“等刘大裤衩子下葬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如果他的嘴没有合上，就是被怨气杀死的。”

刘大裤衩子的下葬时间，得警察调查后才能确定出来。接下来的几天，我倒是安静了下来，因为如果爷爷说的对，那个死孩子一定在刘大裤衩子的草垛里面。

我就等着，听到了一些关于刘大裤衩子死的传闻。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听上去，总觉得这个刘大裤衩子是死有余辜。

前几天他闺女不是死了吗？因为那个闺女是他媳妇三英前夫的遗腹子，不是刘大裤衩子亲生的，为了照顾这个闺女，刘大裤衩子连个亲生骨肉都没有。

可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刘大裤衩子看着一副忠厚的模样，其实肚子里都是花花肠子。李寡妇死之前，不是肚子大了吗？

大家都说，李寡妇的肚子，其实是刘大裤衩子搞大的。

这李寡妇和三英本来就是好姐妹，兔子吃了窝边草是常有的事儿。这个刘大裤衩子和外面的女人搞也就完了。这世界的男人这么多，偷腥的猫总是有的。可是这个刘大裤衩子，有个畜生心。

他家的闺女，渐渐的长大了。小女孩渐渐有了可爱的模样。这个刘大裤衩子就对小闺女动手动脚的。

他媳妇三英说过她好几回骂，他就笑嘻嘻的说，自家闺女，亲亲怕啥？

人们都谣传，那天就是刘大裤衩子把小姑娘骗到了无人的小树林里面，想做畜生做的事儿，结果遭到了小女孩的拼命反抗。

刘大裤衩子情急之下，想拿一个石头把小女孩砸晕，结果把小女孩给砸死了。

……

这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件事情，最悲伤的就是三英。

先是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死了，接着大家都开始怀疑是自己的丈夫。谁在村里看见他，多看她几眼，她的眼泪就眼眶里打转。

没过几天，警察就给证明了，是刘大裤衩子自杀，至于自杀的原因，警察可没有公布。也许真的像村里说的那样。

大家骂刘大裤衩子的同时，还可怜三英。这个女人悲惨程度，一下子取代了村里的李寡妇。但大家对她的评价和李寡妇不一样，李寡妇是克夫鬼，水性杨花让人家瞧不起。三英是可怜，而且心地善良。

刘大裤衩子这么王八犊子，三英还以媳妇的身份，帮刘大裤衩子下葬。村里人好多人说三英SB，但去帮忙的人也不少，毕竟这是一个淳朴的村落。

我和爷爷去了，我的目的很简单，帮她把这个婚礼办了，然后从草垛里挖出那个死孩子，把这个事情解决了。

刚有人看见我们，就开始热情的把我们请了进去。爷爷在村里的地位，可不是那种谁见谁尊敬的地步。这种待遇，还是前些天，李寡妇葬礼上出了奇怪的事儿，才出现的。

实在的村里人献殷勤，我心里就犯嘀咕。难道，刘大裤衩子家也出现了邪乎事。

若是以前，这肯定家邪乎事儿，现在不算了。因为它发生过了一次，我们进去看见刘大裤衩子的时候，他早就白穿好了罩衣躺在床上，但嘴张着。

三英哭着和我们说：“已经有几个人开始又拉又吐的了。”

来帮忙的都是熟悉殉葬程序的人，上一次李寡妇出了事，这一次他们格外的谨慎。即便这样，刘大裤衩子还是把嘴里喊着的银扣子，给吐了出来。

爷爷听了一不说话，把银扣子拿在手里，重新放入刘大裤衩子的嘴里，然后揉搓着脸色死灰的刘大裤衩子下巴，帮他放松绷紧的肌肉。

按道理说，这刘大裤衩子死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身体出现了各种臭味不说，身体也过了僵硬的阶段，软的像一个面条了。

但是他的脸部僵硬如石，还像死后二十四小时的样子，硬得都掰不动。越是这样，越让别人怀疑，都掰不开的嘴，那银扣子是怎么掉出来的。

爷爷通过半天的努力，终于把银扣子重新放回刘大裤衩子的口中。然后他让别人出去，屋里就剩下我们两个。

本来充满质疑，叽叽喳喳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我还有些不习惯。这屋里就剩下我和爷爷，但我总觉得，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刘大裤衩子。

“你老实诚恳的，被人家害了，这是你的命。咋也学会个闹事，我和你说啊，你要是在不走，被鬼差抓过去，说不定把你转世投胎的权利都给剥夺了。”

要是以前，我听到爷爷这么说，就算在这么严肃的环境里也能笑喷了。但这次不一样，我竟然有些相信了。

我不是相信爷爷说的那边的什么世界，我相信的是，刘大裤衩子能听见爷爷说话。过了没有多一会儿，爷爷松开手观察着，嘴里的银扣子没有掉出来。

爷爷叹了一口气和我说，刘大裤衩子果然死的冤枉。这可不像警察说的，是自杀。

我听了不得不勉强笑笑，和爷爷说：“咱别管谁是冤枉，就算刘大裤衩子死后去了什么阴曹地府，那也和咱没关系，咱们活在这文明的社会，就的遵守咱们这个社会定下的规矩，警察说啥咱就信啥。”

把刘大裤衩子入棺之后，我抽了一个空问三英。

“嫂子，刘大裤衩子弄了一个死孩子回来，你知道吗？”

“知道！”

我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喜上眉梢。

原来，在我丢掉死孩子逃跑的那天晚上，刘大裤衩子把孩子拖回了家。为了不让人发现，就把白布口袋扔进了张承家的草栏子。

这一切还得从那天说起。

三英和张承的媳妇小凤是好朋友，三英的孩子死了以后。这个小凤和着了魔一样，盯上了孩子的尸首，想用蒙葬的规矩，借阴种，给自己弄一个孩子。

这些话，说出去真的有点太勉强。但三英觉得，把女儿送到小凤家投胎转世，也是好事。张承和小凤没有孩子，对这个转世投胎的孩子，一定特别的宠溺。

三英和刘大裤衩子一商量，就答应了张承的请求。于是张承就找到了爷爷，本来这些都是计划中的事儿。谁也没有想到，警察干涉了，他们组织了刘大裤衩子和三英，用这种古老的葬俗。

三英和刘大裤衩子不敢违背警察的意思。但刘大裤衩子想的周到，他觉得应该和指路人说一声，晚上没有死孩子，就别再那傻等了。

刘大裤衩子去了约定的十字路口，他没有看到我，因为我当时被吓跑了。刘大裤衩子看到了仍在那里的死孩子，竟然鬼使神差的，把那个死孩子给拖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