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斧头能干啥,我有些懵,不过爷爷在一旁低头沉思,我也不好问,跑进家里找了一把斧头出来。
爷爷拿着沉甸甸的斧头,掂量了两下,走到俺们家门前土墙院子前面,把目光放在了那根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柳树上。
看爷爷的这样子,好像是打算把这老柳树给砍了。
这颗老柳树是当年奶奶和爷爷一起种下的。奶奶十七岁就嫁进了陈家的门,听奶奶说,那是个全国都困难的年代,每年村子里面都会饿死人。我家是外来户,在村里的几亩土地都是自个儿在山上开垦出来的,种不出来什么好东西,根本供不上吃。
成亲完了不到三个月,爷爷留下几袋米,就独自一人出门去,临走时和奶奶约定柳絮飞扬时候归家。哪里想到,爷爷这一走就是三年。爷爷走后,奶奶生下了我爹,原本我爹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但是,因为养不起,只能狠下心肠一起在罗湾塘边上。
等爷爷回来的时候,奶奶已经积劳成疾,骨瘦如柴,只剩下半条命,连村里的行脚郎中都说肯定活不过半年。
爷爷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硬是把奶奶给救了回来,不过病根子毕竟落在了那里,在我九岁那年,最终撒手人寰。
小时候奶奶最疼的就是我,俺娘生下我后,就再也没能再多生出一个孩子来,奶奶老说要是祖林还活着,说不定我就有一个兄弟作伴了。
哪怕临死前,奶奶也不忘拉着爷爷的手:“老陈家就这么一个孙子,要是张载出什么意外,俺就算在九泉不会放过你陈道生。”
记得奶奶死的时候是一个冬天,爷爷穿着一件破棉袄,在老柳树下面站了三天三夜。即便是现在,有空的时候爷爷也会端着一张小板凳在树下坐坐,好像能陪着奶奶一样。
这树对爷爷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但是现在爷爷拿着那把斧头打算把他砍了。
我叫了一声爷爷,想要阻止他,但是爷爷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猛地扬起斧头,犹如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重重得砍下来。
树枝剧烈晃动了两下,青嫩的柳叶刷刷往下掉,仿佛在哭泣。
陷进去半截的斧头又被拔起来,爷爷往旁边移了一点,接着又是一斧头。
两声巨响惊动了俺娘,就连一贯窝在偏房里的之桃也钻了出来。
第二斧拔起来的时候,一丝丝鲜红的液体从翻起来的口子里流淌出来,就像刚从人身体里流出来血液一样。俺娘刚走过来就看到了,一张脸惊恐:“这树咋会流血咧?”
俺娘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一股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爷爷今天脾气特别大,瞪了俺娘一眼:“瞎嚷嚷个啥,别在这儿杵着,去把家里那只大公鸡宰了炖汤,今晚上好好给张载补一补?”
这关我啥事?
俺娘看着挺委屈的,但是今天爷爷有点不对劲,连俺老爹都不敢顶嘴,俺娘怎么敢。她只是有些闷闷不乐地走进了鸡舍边上,之桃则是满脸惶恐,移到我旁边来,冰凉的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
爷爷再次劈砍下去,然后树干咔擦一声,缓慢地倒下来。按道理,那么粗一根树不应该这两三下就倒了才是,我听着那声音,感觉这个树中间像是空的。
果然,整棵树朝着墙外面倒下去之后,我就看树中间空了一个大洞,边上的一圈还在滴着鲜红的液体。
这么多年,我竟然都没发现这树是空的。
站在我旁边的之桃开始瑟瑟发抖,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我感觉剩下的半截树干里面不对劲,慢慢地往树干靠近。
然后看见一只白毛的狐狸卷缩在树干当中,这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这里面又没有吃的,又不能出来,这狐狸是怎么活下来的。
之桃颤抖得更加厉害,躲到了一边卷缩成了一团。爷爷伸手进树干里面,把那白毛的狐狸给提了出来,往屋子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张载,给爷爷拿一把铁锹进屋里来。”
我呆呆愣愣的,找到铁锹时,爷爷已经走到堂屋里面。我把铁锹递给他,他却没接,指着灵堂中间的地板,让我挖。
俺们家的地板没有打上水泥,还是以前那种土地板,但是踩了这么些年,也不是轻易能挖动的。我挖了几下,就震得手臂发麻,但是爷爷一直在旁边催促我快点。
坑刚挖出来,外面就下起了大雨,伴随着阵阵雷声。爷爷直接把那只狐狸直接扔进了坑里,让我填土埋上。
从把这只狐狸揪出来为止,我都没见它动一下,难不成是死的?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响,就像从我头顶劈下来一样,让我心惊胆战,浑身发冷。
把土填好,爷爷生怕盖得不够严实,用力踩了几脚,而后抬头看了看有些漏水的房屋,抬了一张小凳子在房间里吧唧吧唧地抽着旱烟。
之桃不敢进屋来,卷缩在屋檐下面,俺娘在用开水烫鸡。
只有我一个人,坐立不安,浑身难受。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左右,门外突然响起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等爷爷开口,我主动跑去打开门,是村长他哥罗大平。
他脸色紫青,神色焦急,眉头都皱到了一块,我刚开门他就问:“张载,你爷爷呢?”
“在屋里,进来坐吧。”我客气地说道。
罗大平摇摇头,说不用了,刚才下山的时候出事了,我过来是请你爷爷去看一下。
又出啥事了?
这两天神经就一直没有放松过。
我刚想去叫爷爷,他就已经从堂屋走了出来,说:“等会儿,我换件衣服。”
穿上了雨衣,爷爷还丢了一件小的给我,让我跟着他去。
雨下的格外的大,落在雨衣上哒哒哒的响。山路不好走,我小心翼翼地跟在爷爷的后面,才走到一半的路,就看见几十号在前面的小路上堆着。
我一眼就看见了罗玉的棺材,因为是新棺,在雨水的冲刷下,好多地方都掉漆了。
爷爷刚出现,几位抬棺的急急忙忙地冲到爷爷面前,神色慌乱地问:“陈老爷子,这是咋回事,棺材抬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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